王家彦纪念文集(连载8)
第三辑·浩气长存
《明史》王家彦传
王家彦,字开美,莆田人。天启二年进士。授开化知县,调兰溪,擢刑科给事中,弹击权贵无所避。
崇祯四年请释大学士钱龙锡于狱,龙锡得减死。请推行按月奏报例于四方,狱囚得无久淹。闽海盗刘香扰郡邑,抚镇追剿多失利。朝议召募,将大举。家彦言:“旧制,卫所军饩于官,无别兵亦无别将,统于各卫之指挥。寨设号船,联络呼应,又添设游击等官,虽支洋穷港,戈船相望。臣愚以今日策防海,莫若复旧制,勤训练。练则卫所军皆劲卒,不练虽添设召募兵,犹驱市人而战之,糜饷扰民无益,贼终不能尽。”时以为名言。奉命巡青,所条奏多议行。
先是,隆庆间太仆种马额存十二万五千,边马至二十六万,言者以民间最苦养马,所纳马又不足用,议马征银十两,加草料银二两,岁可得银百四十四万两。中枢杨博持不可,诏折其半,而马政始变。万历九年议尽行改折,南寺岁征银二十二万,北寺五十一万,银入冏寺而马政日弛。家彦极陈其弊,请改国初种马及西番茶马之银制。又班军旧额十六万,后减至七万,至是止二万有奇,更有建议尽征行粮、月粮,免其番上者。家彦时巡京营,力陈不可,且请免其工役,尽归行伍。帝皆褒纳其言。遵化铁冶久废,奸民请开之,家彦言有害无利。复有请开开化云雾山以兴屯者,亦以家彦言而止。
屡迁户科都给事中。军兴饷拙,总督卢象升有因粮加饷之议,户部尚书侯恂请于未被寇之地,士大夫家赋银两者,加二钱;民间五两以上者,加一钱。家彦言:“民赋五两上者,率百十家成一户,非富民,不可以朘削。”军食不足,畿辅、山东、河南、江北召买米豆输天津,至九十余万石,吏胥侵耗率数十万。家彦请严治,帝并采纳焉。忧归。
十二年起吏科都给事中。流寇日炽,缘墨吏朘民,民益走为盗。盗日多,民生日蹙。家彦上疏曰:“臣见秦、晋之间,饥民相煽,千百为群。其始率自一乡一邑,守令早为之所,取《周官》荒政十二而行之,民何至接踵为盗,盗何至溃裂以极。论者谓功令使然,催科急者书上考,督责严者号循良,不肖而墨者以束湿济其饕餮,一二贤明吏束于文法,展布莫由。惟稍宽文网,壹令抚绥,盗之聚者可散,散者可不复聚。又旧制捕蝗令,吏部岁九月颁勘合于有司,请实意举行。”帝皆纳之。擢大理寺丞,进本寺少卿。
十五年迁太仆卿。家彦向言马政,帝下兵部檄陕西督抚,未能行。至是,四疏言马耗之故,请行官牧及金牌差发遗制。且言:“课马改折,旧增至二十四万两,已重困。杨嗣昌不恤民,复增三十七万,致旧额反逋,不可不厘正。”帝手其疏,语执政曰:“家彦奏皆善。”敕议行。然军兴方亟,不能尽举也。
顷之,擢户部右侍郎。都城被兵,命协理戎政。即日登陴,阅视内外城十六门。雪夜,携一灯,步巡城堞,人无知者。翊日校勤惰,将士皆服,争自励。初,分守阜成门,后移安定门,寝处城楼者半岁。解严,赐宴午门,增秩一等。
十七年二月,廷推户部尚书。帝曰:“戎政非家彦不可。”特留任。贼逼京师,襄城伯李国祯督京营,又命中官王德化尽督内外军。国祯发三大营军城外,守陴益少。诸军既出城,见贼辄降。降卒反攻城,城上人皆其侪,益无固志。廷臣分门守。号令进止由中官,沮诸臣毋得登城,又缒叛监杜勋上,与密约而去。帝手敕兵部尚书张缙彦登城察视,家彦从。中官犹固拒,示之手敕,问勋安在,曰:“去矣。”秦、晋二王欲上城,家彦曰:“二王降贼,即贼也。贼安得上!”顿足哭。偕缙彦诣宫门请见,不得入。黎明,城陷,家彦投城下,不死,自缢于民舍。遭贼焚,残其一臂,仆收其余体焉。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谥忠端。本朝赐谥忠毅。
【白话译文】
王家彦,字开美,莆田人。
天启二年考中进士,授官开化知县,后又调任兰溪。又擢升刑科给事中,弹击权贵,无所顾忌。崇正四年,请释放大学士钱龙赐出狱,龙赐因而得以免死。又请求在全国推行按月奏报的例,案子因而能够得到及时处理,囚犯也不会长久地牵制不判。海盗侵扰郡邑,抚镇等负责剿除,基本上都失败了,朝廷议论招募军兵,计划大规模地派兵。家彦说:“旧制所军有国家供应粮饷,除此之外,没有其余种类的兵将,一切军兵都由各卫的指挥统辖节制。每寨都有号船,互相联络呼应,又添设游击等官,即使是狭小的港湾,也必有兵船防卫。我认为现在想要防卫海盗,不如回复旧制,经常训练,训练了的卫所军兵就会精壮强悍,不训练即使添设招募更多的兵丁也无益于事,就好比驱赶平民去战一样,白白的浪费钱粮扰侵百姓,没有什么帮助,贼最终也不会被除尽。”当时这些议论被视为名言。家彦奉命巡查,条陈奏议大多被采納颁行。
先前隆庆年间太仆种马的数量还存有十二万五千匹,边镇的马匹足有二十六万。科道官认为百姓苦于养马,所交纳的马匹不够用,商议每匹马向养马的民户征钱十两,再加上草料钱二两,每年可以得到一百四十四万两银子。下诏折其半征收,马政开始变化。万历九年,议定全部实行改折征收,马政于是日益废驰。家彦极言陈述种种弊端,请求改为国初种马及于西番茶马贸易之制。又班军以前有十六万,后来减至七万,到这时仅剩二万多人了。甚至有建议全部征收行粮、月粮,免除他们如京服役。家彦当时正在巡察京营,力说不可,并且请免去他们的工役,把他们都归属到军队中。皇帝都很赞赏地采纳了他的建议。后来又任户科给事中。
军队多了粮饷紧缺,总督卢象升提出要以家赋资助军饷,户部尚书侯恂奏请在没有贼寇侵扰的地区,士大夫家赋税一两加二钱,平民百姓赋税额在五两以上的,每两在原来基础上增加一钱。家彦说:“平民赋税在五两以上的,大概百十余家加起来才能达到此数,不是富民不要盘剥他们。”皇帝听从了他的话。之后家彦以治丧归乡。
十二年,家彦又被起用任吏科都给事中。流寇越来越肆虐,由于官吏残酷剥削百姓,于是很多百姓被逼无奈也去为盗。盗贼越来越多,人民生活也越来越艰难。家彦上疏说:“臣见陕西、山西两省饥民互相煽动,千百人成群。刚开始是一乡一邑之人饥饿无食,假如守令及时采取措施,取《周官》荒政十二而施行于民,百姓何至于纷纷去做盗贼呢,盗贼又何至于能形成如此强大的势力而无法压制。评论者认为是国家的制度法令造成了这种情况,急急地催逼赋税的官员被认为是政绩卓异,列名上考,督责厉严的官员被称为好官,品行恶劣的人则千方百计满足他自己的贪婪无厌,偶尔有几个贤明之士,却又受制于文法,没有办法施展自己的计划。现在唯有放宽刑法,安抚民众,聚众为盗的才可能解散,解散了可以不再聚集。又旧制捕蝗令,九月吏部对有关衙门进行监督核察,请实意举行,不要只走形式。”皇帝都采纳了。不久擢任大理寺丞,进本寺少卿。
十五年,官任太仆卿,很快又升任为户部侍郎。北京城受到清军的骚扰,皇帝命令他帮助处理筹划军政事务。授命之日就登上城墙,察视内外城十六城门。在风雪之夜,他提着一盏灯笼,步行巡视城堞。竟然没有一人知道。第二天,宣布谁守职谁失职,谁勤谨谁懒散,将官兵士都口服心服,于是争相自励。刚开始家彦被任命负责守阜城门,后来又改守安定门,半年时间就睡在城楼上。京城解围以后,加官一级。十七年二月,被廷推为户部尚书。崇祯帝说:“军政只有家彦才能治理好,离开他不行。”于是特例留任原职。起义军进逼京城,襄城伯李国桢总督京营,命宦官王德化监督内外军队。国桢把三大营都拉到城外驻防,而守御城墙的军队就更少了。各军队出城以后,一见到起义军便都投降了。投降的军队反过来又攻城,城上的军兵一看是自己人,更加失去守城的决心了。廷臣们被分别安排在各个城门守御,家彦被任命守安定门。号令进退都有宦官指挥节制,令诸臣不许登城,又把叛变的太监杜勋用绳子缒上城来,与他秘密约定而后让他走了。皇帝亲自下令让兵部尚书张缙彦登城察视,家彦陪同。中官还阻止不准上,于是把皇帝的赦令给他们看,并问杜勋哪里去了,回答说:“离去了。”秦晋二位王爷也想登城,家彦说:“二王既然已经投降贼寇了,就也变成贼了,贼寇怎么能登城呢!”他气得跺脚大哭,便与缙彦一起到宫门前请见皇上,得不到允许。黎明时,北京城被攻陷,家彦跳下城,结果没有摔死,于是在市民的房子里上吊自杀了。起义军用火焚毁他的尸体,残伤了一条胳膊,家彥仆人把他其馀的肢体收葬了。死后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谥忠端。本朝(按指清朝)赐谥忠毅。
莆田县志《忠义传·王家彦》
王家彦字开美,天启二年壬戌举进士。授开化令,请以薪俸建邑城,设策歼剧盗之数为害者。调兰溪,以治最,擢刑科给事中。疏陈太仆种马征银之弊,升户科都给事中。母病乞归省,不许。丁艰,起吏科都给事中。升大理左少卿。崇祯十五年夏,上令首辅会请狱,家彦多所平反,迁太仆寺卿,晋户部右侍郎。其冬李自成乱炽,京师戒严,上面择戎政,召对四人,家彦独抒卓见。上特擢为兵部右侍郎,协理戎政。家彦即日登京城,历九门,整刷器仗,壁垒一新;复出阅城外列营,申约束,虽严冬雪夜,必巡行雉堞间,奖勤鞭惰。上频称家彦真清真慎,不要一钱,昼夜勤劳,为不可及。城守七阅月,解严,赐宴午门外,诏加一级。甲申春,廷推为大司农,上徘徊久之,曰:“家彦清勤谨慎,理财最好,但戎政须久任也。”会自成由秦入晋,进窥畿辅。家彦守德胜门。时总督李国桢主战,家彦力主守,竟不能争。三月十七日,贼入居庸,战卒皆望风迎降,贼以故备知城中虚实,攻益急,而城守军少,且久乏饷,争解体,既而司礼曹化淳等献彰义门,贼遂入。家彦望阙叩头哭曰:“臣力竭矣,无以报陛下,请以一死从辱国之僇。”复东向叩头者再曰:“儿奉父训,今方殉忠,不能尽孝也!”遂投城下自杀不死,自缢于民舍。时仓卒变起,众皆遁去,无顾者。乡人郑诠为殓其尸归葬。后赠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谥“忠端”。清廷谥为“忠毅”。郑诠字而泉,豪爽负气。先是客燕谒家彦,家彦曰:“事迫矣,君宜亟去。”诠曰:“先生若何?”家彦慷慨语曰:“天下事至此万无可为者。微臣孤愤,独立难支,惟守死以尽吾分耳。”至是卒如其言。家彦天性忠孝,历官廉慎,在谏垣救掖善类,锄抑奸邪不少假,然据事直陈,不为风闻苛刻。其言钱法,言班师,言铁厂,言薪饷,言漕政边政,言闽海事宜,皆切利病,至其言马政尤详悉。上语辅臣曰:“王家彦《马政疏》凿凿可行。”遂悉从所请。与黄道周交厚,柩还过江南,道周抚棺哭之曰:“开美得其所矣!”《明史》有传。子赓恭袭荫。
忠烈纪实
王家彦,字开美,号尊五,福建莆田人,天启壬戌进士,初任开化县,调兰溪,擢刑科给事中。巡视京营,巡查厂库,条画兵食大计,如议屯马运河、鼓铸盐铁诸务,一时称为硕画。其最大者言漕政一事,禁科索,立程限,清补挂欠,及就近收粜,以省漕费。清出漕欠二百余万石,召买岁额九十余万石,轻赍岁额银四十万两,防欠岁额八万七千余两,匀扣二十五万余两,以无额抵有额者八十余万两。又清各边粜本三十七万二千余两,岁留临清、德州二仓米五十余万石。历年内外官胥为奸吏者摘发无遗。户部尚书侯恂议于计亩加赋外,复计粮加饷。家彦曰:“民苦加派极矣,奈何欲令重困乎?”具疏力驳之。又疏请赈恤陕西、山西、河南饥民,招徕流困。或倾囷仓,或借牛种,蠲逋额,甦余黎。帝为改容,即敕举行。辅臣钱龙锡系狱,帝怒甚,家彦极力申救,得遣戍免死。崇祯十三年,韩城薛国观举首辅党邪伐正。家彦为吏科给事中,抗章之。是年冬,转大理寺丞,寻进本寺少卿。有旨会辅臣法司清诏狱,多所平反。十五年四月,升太仆寺卿,因言召买借调之弊:“南北太仆岁征马价草料四十九万七千余两,岁发各边买马四十余万两,有发数无买数。两年来借调寺马失七千六百余匹,有借数无还数,宜加严核。”又言:“内地边地皆宜修旧制,责令孽牧。申明高皇帝钦定榜文,庶马可蕃息。”。帝特命太仆取钦榜观焉,语阁臣曰:“王家彦马政数凿凿可行也。”旧规寺额每马征银二十四两,先是杨嗣昌署兵部,骤加一级,岁增马价三十七万,而实不能征也,并原额十逋其八,追比苟急。家彦疏请尽蠲,帝报可。马政之弊顿除。是冬,升户部侍郎,甫拜命而边兵告急。帝择戎政,召对四人,特授家彦兵部右侍郎,协理京营戎政。即日由正阳,历内九门,次由西便门,历外七门,垛口万九千二十五,诸守御之器毕具,壁垒一新。雪夜携一灯,步巡城垛,人不知为司马也。翌日奖勤戒惰,诸将士莫不惊服。寻分守阜城门,又移安定门。自闰十一月至癸未五月,冒寒暑枕戈城上,鼓励将大小徒役各尽用其所长。凡七阅月始解严,赐宴午门外,进太子太保,世袭锦衣指挥。家彦力辞,许之,诏加一级,袭锦衣正千户三世。十七年春,廷推户部尚书。帝曰:“王家彦勤劳王事,且清慎不爱钱,理财最善。但戎政宜久任,临敌不便易,将特留京营。”会闻贼连陷秦晋宣云,畿辅震动,家彦复分守安定门。时城守之事尽付内监,而帝复倚重总督襄城伯李国桢。国桢无赖子弟,善骑射,喜大言,数请战,实恇怯无能为也。三月十六日,贼入居庸,将及土城关。内臣王承恩奉命专征,调三大营精兵往御,家彦争之不得。兵见贼皆降,守垛军少不能备。贼驱降兵攻城,城上兵皆无固心。贼环攻甚急,复令故宣大监视杜勋至城下,诸监曹化淳、王德化等夜缒之上。京营巡视御史王章以告兵部尚书张缙彦。缙彦疏上之,召问,以章手书进。帝手敕遣尚书张缙彦登城察视。先是,缙彦欲觇守御状,驰至城阈,将上者屡矣,为监视抑而止。至是往,复抑之,示以上敕,乃许。家彦亦从之登。问:“杜勋何在?”监视云:“昨暮挽之上,今已缒而下矣,业奏闻,可不问也。”又云:“秦晋两王亦欲上城。”家彦云:“二王欲降贼,讵可使来。”两监拂衣去。家彦见城上守弗固,向缙彦顿足痛哭。俄闻掘墙声,家彦急令内监王承恩炮击之,毙数贼,监视二人饮酒自若也。家彦同缙彦诣宫门,不得见帝。十九日黎明,城门已启。贼入,家彦望阙叩头,投城下,不死,缢于民舍而绝,年五十七。南渡,赠太子少保,谥忠端。
([清] 徐秉义《明末忠烈纪实》卷十一)
列传·王家彦
王家彦,字遵五,号开美,福建莆田人。天启壬戌进士,以开化知县调兰溪,行取,擢刑科给事中,历户科都给事,忧去起吏科,弹击无避。
崇祯初,秦晋盗起,家彦上疏,有曰:“秦晋饥民相煽,千百成群,过都越境,此由守土不早为之所致,而亦由功令使然。催科急者为卓异,督责严者为循良,坐是不肖而墨者,竟以束湿济其饕餮。一二贤明之吏,又为文法所牵,不得行其所学。三楚闽越行见苦矣,倘今不早为计,不出五年,诚有大忧。愿陛下少宽文网,俾得展布四体,一意抚绥。”上为嘉可。
已而闽寇刘香老沿海为患,家彦复上疏曰:“臣惟万历中尝添设嵛山、海坛、湄洲、浯铜、玄锺、礵山、台山、澎湖诸游击,于一寨之中,以一游翼之。错综迭出,虽支洋穷澳,无不揢焉。自升平日久,而额船顿失旧制,指挥千百户等官,延不踰城市,会哨之法,已杳然矣。于是选民兵,募客兵,编乡兵,又联渔兵,业军而五矣。夫昔之为军者,而可以杀贼;今之为兵者五,而籍愈炽。不如按旧额而复之,依分哨卫哨法,核籍民兵客兵而间练之,鼓乡兵,而官兵勿惊扰之。使沿海之四十二澳渔兵之乖觉者,厚其饷,侦贼所在,照各边夜不收例,以为海上耳目,而顿制之,皆今日不俟再计而决者也。今贼且生生不已矣,犹可留抚之一字,以为海上之传灯乎?”
历协理戎政右侍郎。甲申三月,贼逼京师,分守安定门,力督战。而城以内应,门开,投城下,伤臂足。家人掖入民舍,讽与俱去。正色曰:“国破君亡,吾何之?”北向南向各稽首,自缢死。廿日之辰也,贼焚民舍,一臂失,仆收归。弘光中,赠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谥忠端。
([清] 査继祚《罪惟录》列列卷十二)
祭明忠臣兵部右侍郎
协理京营戎政加一级尊五王老年翁文
呜呼痛哉!公真死耶?其死而千万世生者耶!记去冬璟因票拟忤旨乞归,公慰余谓:且出再了得数件救民水火,归未晚也。今春初,予以迂憨争解纲,争钞法,争桑穰,争急罢练饷,召买收民心及急守居庸诸疏揭,皆公素所共扼腕而壮予力行之。比予蒙先帝矜放,因闻山西大同之变,未忍遽去。公遣材官持令箭趣予,且曰言路诸贤方连章相留,可濡滞乎?是时公登陴昼夜巡守不下城,忽箭衣大帽过予握别,且曰:“贼不犯城则已,犯必无幸,吾自分死耳。恨不能终事吾父。”又曰:“舟行不若陆,兄其慎之。过莆见吾父,为言儿方为忠不能终也。”
呜呼,别公曾几时,而公果以忠死耶?痛哉!公抗贼城上,时中数刀,自经不殊。或劝公引避,公叱曰:“吾恨不能杀贼,何怕一死?即不死何以见蒋兄?”予闻斯言,心胆俱碎。呜呼!公临死尚记得有去国孤臣乎?公死而孤臣尚生,此所为仰天痛哭愤恨欲绝也。
公与予同籍二十三年,别即相思,见即相慰,善相勖,过相规,非经济不谈,非名流不顾。入视其室,寒俭如书生,僮仆皆有饥色。然公绝口不言贫也。其在户刑工三科及巡京营条划兵食大计,洞彻原委,精审无二。及以吏垣起家,单车凉踽,沿途至京,无一人识。为都谏者,遇邪正纷挠,正色昌言,壁立如山。然公恂恂不示峻也。为冏卿,疏京边马政,务复旧制,中外推石划。在戎政年馀,寝食城上前后可八月,夜尝徒步周巡,鼓励兵将。先帝数称公清苦勤劳,公亦不言瘁也。部议晋一品世荫锦衣佥,闻之亟语予:城守何功,果尔不羞杀人耶?为拟驳下部,而先帝犹特批袭锦衣佥三辈,公复力辞,竟不许。予素敬事公,以为当今经济第一手。公亦最知予,然予入直后,则足迹不及予寓。间逢佳节,吾两人以一果一茗相饷,澹然如水,亦不知为亲疏也。计公在闽前辈其彭惠安、林贞肃之流耶!
呜呼,古谁不死,如公死而骨愈香,名愈烈,斯乃为不死乎?又何恨焉!公橐无长物,别予时仅寄参数片上封翁,又以俸数缗瘗其次子媳,曰妇贤可悯也。嗟乎,公俸馀至此耳。封翁教忠有素,知公以身殉国必当大慰。以造物亦且以公未尽孝思,为封翁增千秋之寿。其次郎尤醇笃博古,为文章奇峭拔群,必能世公之家而大之,公俯仰间其无憾矣。
公死十馀日,而予门人吴将军三桂、黎中丞玉田领关内雄兵大破斩闯贼数万,恢复神京,其亦公英灵有以阴相之然乎?而新天子方褒恤,忠风示海内,公其跨箕尾归,而翱翔鲤湖幔亭之间,当远胜华表之鹤也。生刍一束,稽首告公,公其飨之。
崇祯十七年八月初九日眷年弟晋江蒋德璟抆泪拜告
三山庠士公奠文
明忠臣协理京营戎政忠端王公身殉国难,凶讣至闽,莫不悲恸。三山胶庠下士陈一鹤、翁勃等而哭之哀。既念公勋猷一代,节谊千秋,烈愤指天,爰捐躯而赴义;血诚贯日,遂慷慨以成仁。谁非王臣也哉,乃独完正气,而八闽仅有我公也。鸣呼,正直有为,临难不苟,既荷圣天子之赠恤,而特祠尸祝,庚桑长垒,遂起我多士之思矣!越冬月,柩过榕城,鹏等随以素车白马奔吊于西郊之外,不图公之灵车已驾也。用是挥泪敕(加左耳旁)词絮浆采芷哭其灵曰:
瞻莆阳兮郁苍苍,公振采兮凤鸣冈。赋长扬兮姓名芳,宰百里兮奏循良。历青琐兮重岩廊,拜司徒兮储国粻。蒙圣眷兮有温章,晋厥秩兮戎之场。寇氛棘兮势怆勷,殚艰辛兮守帝疆。经宵旦兮不解裳,逾七月兮何彷徨。痛献门兮闯氛飏,烟尘起兮贼骑戕。血战穷兮众参商,日月晦兮地天盲。公恻恻兮宗社傍,白云起兮椿树康。思顾国兮下慰娘,遂一死兮谢先皇。家聆讣兮为摧肠,数万里兮奔公丧。血疏敕(加左耳旁)兮公子伤,四海读兮皆哀怆。余则悼兮国之璜,时多故兮赖安攘。邦之瘁兮人云亡,悲世事兮忽沧桑。抚公榇兮恸路旁,公忠诫兮不可忘。有不朽兮在纲常,业未竟兮付诸郎。三十年兮节苍霜,身虽亡兮骨犹香。公形归兮神帝乡,隔冥冥兮酹影堂。众崇祠兮榕之疆,山之高兮水之长。仰风节兮不一方,风黯黯兮雨茫茫。眷眷燕台兮几回翔。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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