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溍《闽国王公祠堂碑》（第三部分·第七节）丨王积翁
前 言
泰定二年(公元1325年)，苏州王积翁祠堂落成三年后，应王都中之请，黄溍为之撰写祠堂碑。黄溍是元代著名文学家，与虞集、揭傒斯、柳贯并称元代“儒林四杰”。王积翁苏州祠堂碑，全名为《故参知政事行中书省事国信使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上柱国追封闽国公谥忠愍王公祠堂碑》，简称《忠愍王公祠堂碑》（亦称《闽国王公祠堂碑》），现收录于黄溍文集《金华黄先生文集》中。
笔者整理原文，逐节翻译并根据文献资料适当补充，其中错讹与不足之处，还请见谅。 ——王纯鸿2023年暑假于福州
正文12（第三部分·第七节）
出知徽州兼都督兵马府参议官①。徽州军帅李铨据城谋为变，势张甚②，公以计柔服之，且施恩信，离其党民，恃以无恐③。加兵部侍郎，仍旧任。俄除江南东路提举常平茶盐④。
【注释】
①《弘治徽州府志》的记载：王积翁，德祐元年（1275年）九月到官，二年（1276年）正月改除江东提举。
②此时蒙元大军在襄阳降将吕文德的带领下，沿长江而下，吕文德一路招降旧部。李铨时任南宋徽州都统制，拥兵驻守徽州城，意欲投降换取荣华富贵。他以蒙元大军将至城内缺乏军械为由，大肆敛财，还拆毁紫阳书院，气焰极其嚣张。
③王积翁是以“救火队长”的身份前来徽州，面对的是人心惶惶、百姓甚至官吏纷纷逃亡现状。王积翁一面与李铨虚与委蛇，拖延其叛乱进程；另一面大力提拔有志之士担任重要岗位，同时提高士兵们待遇，宣扬忠信，说服徽州副都统制李世达与其同心抗元。李铨孤掌难鸣，只好暂时熄灭献城降元的心思。而南宋朝廷也不追究李铨谋叛之举，适时进行安抚。同时表彰王积翁止叛乱于未起之时，加授兵部侍郎之职，兼知徽州。网上有资料说王积翁用计擒下李铨，是不符合史实的。
提拔人才之事，在徽州现存本地名士程隆、郑天麟、陈宜孙、汪一龙等人墓志铭中均有记载。足见王积翁在短时间内就在徽州树立了极高的威望，这也是李铨停止叛乱之举的关键所在：
[程隆]会王公积翁继为守，始廉部中名士，得君与歙人郑天麟。遂辟君休宁典史，天麟歙州路钤。
[郑天麟]郡侯寺丞王公积翁以其事闻，累授职本路钤，阶至武节。
[陈宜孙]需次间，时事急，郡守存畊王公积翁辟知太平县事，改知婺源县事。
[汪一龙]时京口瓜州失守，公奉母航海南归，乡守王公积翁辟判官。
但历史总爱跟人开玩笑，救徽州于水火的王积翁，在后来的徽州地方志里，竟然被描述成妥妥的投降派，背上生平第一口大黑锅：
[康熙《休宁县志》]：德祐二年春正月，招讨使李铨、知州事王积翁率众降元。
[乾隆《歙县志》]：恭帝德祐二年春三月，元入临安。招讨使李铨、知州事王积翁以徽州降于元。
④ 王积翁离开徽州，前往池州担任江南东路提举常平茶盐。刚上任没几天，蒙元大军就兵临杭州城下，谢太后抱着5岁的宋恭帝出城投降，并诏书全国放弃抵抗。在赵宋王朝正式灭亡前夕，王积翁改任福建路提点刑狱，与秀王赵与擇、国舅杨亮节等护送益王赵昰(后来的宋端宗）、广王赵昺（后来的宋末帝)南逃入闽。
另一边，诏书到达徽州后，李铨立马出城献降表，将徽州防务交给亲信和儿子。他前脚刚出城，后脚副都统李世达杀死守将，挟持其儿子，关闭城门拒绝投降。但李世达根本无法阻挡蒙元大军兵锋，溃败而散，余部逃亡入闽。地方强盗流氓趁机洗劫，徽州地区顿成人间地狱，幸而有王积翁留下的一班能人，勉强平息了局势。
徽州之乱前，王积翁是力主抗元的。但入闽途中听闻徽州惨祸，目睹战争带来的生灵涂炭，王积翁的内心发生了变化。这可能是他后来拒绝拥戴宋端宗和以不扰民为条件开福州城降元的原因。王积翁渴望太平的心思正如《千家诗》中名作《干戈》所述。
干戈未定欲何之，
一事无成两鬓丝。
踪迹大纲王粲传，
情怀小样杜陵诗。
鹡鸰音断人千里，
乌鹊巢寒月一枝。
安得中山千日酒，
酩然直到太平时。
《干戈》为宋末元初时所作，作者王中，字积翁。笔者经过分析，初步判断这个王中，应该就是王积翁，写作时间大约在王积翁以不扰民为条件开福州城降元之后。具体他文再叙。
图片
【译文】
德祐元年（1275年）九月，王积翁（由兵部郎官）出知徽州兼都督兵马府参议官。当时徽州都统制李铨领兵守城，骄横跋扈，意欲献城降元，气焰十分嚣张。王积翁到任后以缓兵之计稳住李铨，同时大幅度提升士兵们待遇，宣扬坚守信义、忠君爱国等思想，使李铨部下（如副都统制李世达）与其离心离德，（一场叛乱消弭于无形之间，）徽州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王积翁以功加封兵部侍郎（从三品），仍兼知徽州。德祐二年（1276年）正月，王积翁升任江南东路提举常平茶盐，(离开了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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