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溍《闽国王公祠堂碑》06丨霞浦赤岸史料裒辑丨王积翁
前 言
泰定二年(公元1325年)，苏州王积翁祠堂落成三年后，应王都中之请，黄溍为之撰写祠堂碑。黄溍是元代著名文学家，与虞集、揭傒斯、柳贯并称元代“儒林四杰”。王积翁苏州祠堂碑，全名为《故参知政事行中书省事国信使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上柱国追封闽国公谥忠愍王公祠堂碑》，简称《忠愍王公祠堂碑》（亦称《闽国王公祠堂碑》），现收录于黄溍文集《金华黄先生文集》中。
笔者整理原文，逐节翻译并根据文献资料适当补充，其中错讹与不足之处，还请见谅。 ——王纯鸿2023年暑假于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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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06（第三部分·第一节）
公姓王氏，讳积翁，字良存①，其先光之固始人②，世为宋世族。髙祖讳戬，赠太保，髙祖妣陈氏东莱郡夫人，太保南渡时尝仕闽，因家焉③，故又为福之长溪人；曾祖讳椿，赠太傅，曾祖妣陈氏通义郡夫人、林氏平原郡夫人；祖讳万全，登淳熈二年进士第，任处州青田县令，赠太师，祖妣林氏赠卫国夫人；考讳方大，赠少保，妣陈氏颍川郡夫人④。初少保无子，祷于显应崔府君之神而生公⑤。
【注释】
①王积翁表字“良存”生平少用。民国时所编《新元史》加了一个表字“良臣”，有些莫名其妙。在牟巘和黄溍作品中，王积翁号“存耕”，而方回、张伯淳、陈深等人作品中作“耕存”，都有延续王伯大（号留耕）廉勤风范之意。前者根据王都中描述而记，后者为王积翁生前好友常用，考虑到王积翁遇难时王都中年方六岁记忆有偏差，“耕存”应更准确。
②这里指出王积翁先祖为河南光州固始人。王积翁出生地霞浦赤岸村以王林为望族，其中王氏有多个来源，唐初从光州固始县迁居赤岸的王务琨为王积翁祖源正解。王务琨，父王怀铎、祖王伯宜、曾祖王元總（不同版本家谱，世系有差异）。王元總为固始县令，迁居固始县。王务琨时任长溪县令，遇安史之乱，定居长溪县（今霞浦）赤岸村。
③这里描述王积翁先祖迁居霞浦赤岸的原因是高祖王戬南渡为官，迁居长溪县（今霞浦县）。此说有误。粤西王弘诲谱序中有相似说法。文末再展开阐述。
④因王伯大、王积翁等人显贵，数代先祖在宋元之际得到各种追封。
⑤崔府君，姓崔名珏，唐代乐平人，传说能昼断阳间，夜理阴府。“泥马渡康王”传说中，赵构逃回南方时遇河流阻断，危急时崔府君显灵赠泥马渡河救驾，宋孝宗封其为“护国显应兴圣普佑真君”。
【译文】
王积翁，字良存，祖先为光州固始人，有宋一代为世家门第。高祖王戬，赠太保，高祖妣陈氏，赠东莱郡夫人，王戬南渡入闽为官，就此定居福建长溪（今霞浦）；曾祖王椿（王万修之叔），赠太傅，曾祖妣陈氏赠通义郡夫人、林氏赠平原郡夫人；祖父王万全，淳熈二年（1175年）进士，任处州青田（今属浙江丽水市）县令，赠太师，祖妣林氏赠卫国夫人；生父王方大，赠少保，妣陈氏赠颍川郡夫人。王方大多年无子，祈祷于显应崔府神君而生王积翁。
【附】
王积翁赤岸、粤西两地后裔之闽祖南渡说（初稿）
福建赤岸、粤西化州两地谱牒资料关于王积翁介绍，在姓名、籍贯、闽国公封爵这三个方面是一致的，其余差异颇大。实际上，两地在祖源的介绍上曾出现相同的表述，那就是入闽先祖于北宋后期南渡至福建。
曾有浙江宗亲与笔者争论，说王积翁不是王务琨后裔且信息来自王积翁本人，若要证据可以向他购买云云。某次笔者品读黄溍祠堂记时，心中忽然一动，对方说的莫不是这篇写于泰定二年(公元1325年)资料《闽国王公祠堂碑》？那笔者早见过了啊。那位宗亲不知道的是，黄溍在至正二年（1342年）再次执笔为王都中本人撰写墓志铭时，已推翻王积翁家族起源“南渡”之说，确定唐初王务琨为入闽始祖。
南渡入闽之说怎么来的呢？笔者推测，应是至治元年（1321年）前后王都中为完成母亲临终前愿望，从苏州匆匆奔赴霞浦赤岸为王积翁修坟建祠时，借机考证祖源得出的结论。导致错讹原因是多方面的：
①宋代王务琨家族成员科第蝉联，获取功名后纷纷外迁，到元代时赤岸本村王务琨家族人丁稀少，不复昌盛；
②聚居赤岸的王氏有多个来源，除王务琨外，还有王察、王文光、王祖道等后裔，王都中对赤岸人生地不熟，难免混淆；
③苏州母亲病重，王都中至孝，一心侍奉左右，无法常驻赤岸，考证之事很可能托付他人。
因此，从黄溍祠堂记中，我们看到，王都中确认了先祖来自固始县，后裔南渡入闽为官定居长溪，却将入闽始祖错记为北宋的王戬。这时期王都中请元明善撰文、赵孟頫书丹的赤岸王积翁祠堂（《霞浦县志》记为“锦祠堂”）传记也相对简略（约1000字，重点描述福州降元和出使日本两事），而多年后黄溍祠堂记约2500字，对王积翁宋元两朝历官事迹详加描述。
五年后，王都中任福建廉访使、宣慰使等职务约两年，官署在福州（福宁州属福州路管辖），时间充沛又能获得地方助力，深入考证后最终将上源确定为唐初王务琨。王都中墓志铭记载先祖入闽情形：“又十二世，至隋温麻令怀铎。唐废温麻置长溪，其子务琨袭长溪令，因家焉，遂为其县人。长溪，今福宁州也。”此说与北宋黄裳元丰八年（1085年）所作《太原居士墓志铭》相符：“昔有王氏务琨由河东来，为长溪令，遂不复去。”
王都中初次考证的错误影响了后世。如今赤岸谱牒资料中赫然记载王戬之父、王积翁五世祖王（德）辅任长溪县尹，治平二年（1065年）卒。不管王（德）辅还是王戬，其实都没当过官。王积翁伯祖、韩世忠女婿王万修的科举资料中清晰记载：“王万修，字子长……娶韩氏。曽祖辅，故，不仕。祖戬，故，不仕。父栋，未仕。”绍兴十八年（1148年）王万修这榜进士户籍资料，因同科进士大名人朱熹而完整保存，属官方权威资料，可以确定王（德）辅、王戬只是平民身份。
无独有偶，广东盈河王氏族谱中也提到先祖南渡入闽，见明代嘉靖进士王弘诲撰写的谱序：“我祖（指王弘诲先祖）与乃祖慎公同自江南入闽，维时天圣二年（1024年）也。”天圣二年实为王弘诲家族入闽时间。“慎公”生平不详，若是此时入闽，年龄与王积翁五世祖王德辅（讳源，1065年卒）相当，可能就是王（德）辅或其父辈。霞浦牙城王氏民国谱中倒是有个“王（少）慎”，是王积翁曾祖一辈的人物。但该谱记载王积翁曾祖为“太父”（王椿追封“太傅”，这里应是“太傅”之误），但再往上又写成王俊（霞浦赤岸有史料记载的进士第一人），因该谱世系描述也存在错讹。当然，远祖世系混乱是家谱传承中让人头疼的问题。综上，粤西提及的王积翁先祖“南渡入闽”与黄溍泰定二年(公元1325年)的描述相似度很高。
故笔者推断，王都中回故乡霞浦赤岸修坟建祠，此为家族重大事件，粤西王积翁后裔应接到通知，并积极参与其中。粤西王积翁坟也可能修建于这个时间点（“闽国公”是王积翁遇难近30年后追封）。之后因粤西苏州之隔（直线约1500千米，实际万里之遥），鲜有联系，王都中重新考证的结果未能与粤西王氏交流，故后世两地王积翁之上祖源描述出现了巨大差异。
后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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