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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闽国文学探论

2014-01-17 08:29:15来源:王审知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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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  绵  山
 
    五代十国之一的闽国,为王潮、王审知所建,首府为福州。盛时辖境为福州、建州、汀州、泉州、漳州,约为今福建省全境。光启元年(885年),光州固始人王潮、王审邽、王审知兄弟在福建南安发动兵变自立,次年攻占泉州,福建观察史陈岩表王潮为泉州刺史。景福二年(893年)王氏兄弟攻入福州,旋又先后占据汀州、建州、漳州。唐朝先后封王潮为福建观察史、威武军节度使。乾宁四年(898年)王潮卒,王审知继位。唐朝于天祐元年(904年)封王审知为琅琊王,开平三年(909年)后梁太祖朱晃又封审知为闽王。后唐同光三年王审知(925年)卒后,闽传五主为:嗣王王延翰在位不足一年,惠宗王昶在位三年,景宗王曦在位六年,天德帝王延政在位三年。如从898年王审知继位至925年卒,王审知共在位二十七年;如从907年到945年南唐灭王延政,共三十九年;如从898年王审知任威武军节度使至945年,共四十八年;如从893年王氏兄弟占据福州至945年,共五十二年。
    王审知在位是闽国的黄金时代。王审知采取保境息民的立国方针,对外称臣纳贡于中原朝廷,对内则勤修政事,致力于发展经济,在拓展水陆交通,扩大内外贸易,鼓励农业生产、大力发展手工业和商业等方面做出了很大贡献。当时中原四分五裂,而闽国却“时和年丰,家给人足”①。这一时期的文学也较为兴盛,出现了不少杰出作家和佳作名篇,使闽地文学出现第一次高潮,这种兴盛局面的出现,除了当时相对安定的局面和繁荣的经济外,还在于:(一)对文教事业的重视。王审知极为重视文化教育,曾组织大批知识分子,搜集缮写各家遗书,“次第签题,森罗卷轴”②。“建四门学,以教闽士之秀者”③,使当时教育较为普及,府有府学,县有县学,乡僻村间设有私塾。(二)对人才的延揽。正如《五代史·六十八卷,闽世家第八》载:王审知“好礼下士。王倓,唐相溥之子;杨沂,唐相涉从弟;徐寅,唐时知名进士,皆依审知仕宦。”(三)政治较为宽松。王审知未尝凭喜怒杀人,处事较为豁达大度,文人不必人人自危。因此,地僻一偶的闽国文化盛极一时。本文拟就闽国文学作一些肤浅的探讨。
 
     闽国文学兴盛的标志,是有数量较多的人加入文学创作的行列。其主要为:(一)王族成员。如王审知孙王继鹏《批叶翘谏书纸尾》写道“春色曾看柴陌头,乱红飞尽不禁愁。人情自厌芳华歇,一叶随风落御沟”。王审知弟王延彬“雅能诗,辞人禅客谒见,多为所屈”,王延彬任泉刺史时“徐寅每同游赏,及陈郯、倪曙等赋诗酣酒为乐,凡十余年”⑥。王延彬《春日寓感》云:“两衙前后讼堂清,软锦披袍擁鼻行。雨后绿苔侵履迹,春深红杏锁莺声。因携久酝松醪酒,自煮新抽竹笋羹。也解为诗也为政,侬家何似谢宣城。”描述了官宦之余对生活的感受,表现了一种怡然自得的心情。武肃王审邽之孙王继勲《赠和龙妙空禅师》云:“白面山南灵庆院,芳斋道者雪峰禅。只棲云树两三亩,不下烟梦四五年。猿鸟认声呼唤易,龙神降伏住持坚。谁知今日秋江畔,独步医王阐法筵。”表示了对禅师的崇敬。
    (二)外地宦游流寓闽地的文人。五代时期,中原动乱,福建地处东南一隅,在王审知治理时期较为安定,不少中原文人相继入闽,促进了闽地文学的发展。正如《福建通志》总纂陈衍在《补订<闽诗录>叙》所说:“文教之开兴,吾闽最晚,至唐始有诗人。至唐末五代,中土诗人时有入闽者,诗教乃渐昌”⑨,进入闽地著名文人如:韩偓,字致尧,京兆万年(今西安市)人,为唐室忠臣。因憎恶朱温,经湖南、江西入闽,自汀州入永春,至南安,再经永安、沙县、尤溪、南平到邵武,再掉头,一直住在南安。韩僵一心思念恢复唐室,故既不上福州,也不闻闽国政事,闽王也不勉强,正如韩偓诗题解云:“己巳年(909年)正月十二日,自沙县抵邵武军,将谋抚信之行,到才一夕,为闽相急脚相召。却请,赴沙县。”韩偓于后梁龙德三年(923年)卒于南安丰州东郊。其诗收入《全五代诗》,共345首,入闽前较多为抒写时尚的绮靡之作,入闽后诗风为之一变,写出不少伤时忧世和慷慨愤激的作品。崔道融,荆州(今湖北江陵)人。因不事朱梁,入闽后依王审知,卒于闽。《全五代诗》存其诗79首,除律诗一首外,余皆绝句。诗风清丽通畅,冲淡闲雅,语言朴素自然,不假雕琢。黄滔称其“识通龟策,耀握灵珠。国风骚雅,王佐谋玗,袁安之涕泣泫然,刘氏之宗桃莫扶”⑩。刘山甫,彭城人,王审知入闽时任威武军节度判官,终殿中侍御史,著有《金溪闲谈》十二卷。詹敦仁,字君泽,河南固始人,初隐居仙游植德山下,曾为清溪令,后隐居佛耳山。据《全唐诗话》、《五代诗话》载,中原入闽文人还如:王滌、李绚、王标、夏侯淑、王拯、杨承休、杨赞图、王倜、归傅懿、郑璘、郑戬、陈谊、黄子棱等。
    (三)在闽国任官职的闽地文人。有代表性的如:黄滔,字文江,莆田人,唐昭宗乾宁二年(895年)进士,昭宗光化年间(898—900年)任国子四门博士,因朱全忠篡唐,愤而归闽。昭宗天复元年(901年),王审知主闽,表请朝廷授滔为监察御史里行,充威武军(今福州)节度推官。当时人闽中原文人聚集黄滔门下,使其无形中成为当时福建文坛盟主。著有《泉山秀句集》。《全五代诗》收其诗201首,《全唐文》收其文集四卷。据《五代诗话》卷六载:“洪迈序滔文赡蔚典则,策扶教化,诗清淳丰润,若与人对语,郁郁有贞元、长庆风。祭陈、林先辈诸文,悲怆激越;《马嵬》、《馆娃》、《景阳》、《水殿》诸赋,雄新隽永,使人读之如身生是时,目摄其故。杨万里称滔诗,如《闻新雁》‘一声初触梦,半白已侵头,余灯依古壁,片月下沧洲。’《游东林》‘寺寒三伏雨,松偃数朝枝’,《上李补阙》‘谏草封山药,朝衣施衲僧’,《退居》诗‘青山寒带雨,古木夜啼猿,与韩偓吴融辈并游,未知何人徐行后长者也。”徐寅,字梦昭,莆田人,曾为王审知礼聘入幕,官秘书省正字。《全五代诗》收其诗266首,更长于赋,《全唐文》、《唐文拾遗》各收其赋一卷,《四库全书总目》称其赋“句雕字琢,不出当时程试之格,而刻意锻炼,时多秀句。”黄璞,字德温,莆田人,为王审知幕府,有《闽川名士传》等。翁承赞,字文饶,福清人,曾为闽相。
 
     闽国时居闽地文人所写的诗创作,因作者不同而内容较为丰富。主要的有:
    (一)对闽地秀丽山水的描绘。不少闽地文人,对故乡山水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徜徉于清幽的山水中,使他们忘却了世俗的烦恼,写出了许多赞美大自然的诗篇。仅以仙游九鲤湖为例,如徐寅《春入鲤湖》:“到来峭壁白云齐,载酒春游渡九溪。铁嶂有楼霾欲堕,石门无锁呼还迷。湖头鲤去轰雷在,树杪猿啼落日低。回首浮生真幻梦,何处此处傍幽栖。”诗人春日游九鲤湖,被湖光山色所陶醉,留恋忘返,萌生了隐居此处之念。郑良士的《游九鲤湖》开头写道:“仄径倾岩不可通,湖岚林霭共溟蒙。九溪瀑影飞花外,万树春声细雨中。”对九鲤湖地形和瀑布作了形象描绘。陈乘的《游九鲤湖》全诗为:“汗漫乘春至,林峦雾雨生。洞莓黏屐重,岩雪溅衣轻。窟宅分三岛,烟霞接五城。却怜饶药物,欲辨不知名。”写出了九鲤湖的环境和诗人的感受。对闽地其它名胜,也有不少佳作。如黄滔的《壶公山》中“八面峰峦秀,孤高可偶然。数人游顶上,沧海见东边。”“危磴千寻拔,奇花四季鲜。”“谷语升乔鸟,陂开共蒂莲,”“白云长掩映,流水别潺缓”等诗句,洋溢着诗人对故乡山水的欣喜之情。
    (二)抒发内心的感慨。面对世态的变化,诗人往往抑制不住内心感情,发出慨叹。如韩偓人闽地后,想到中原战乱,写下了不少感叹诗。如丙寅秋(906年)在福州所作《向隅》:“守道得途迟,中兼遇乱离。刚肠成绕指,元发转垂丝。客路少安处,病床无稳时。弟兄消息绝,独敛向隅首。”表现出一种孤寂的心境。910年在南安桃林溪所作《桃林场客舍之前池半亩,木槿栉比……因作五言八韻以记之》,诗中有:“虚无无障处,蒙闭有开时”“世间多弊事,事事要良医”。反映了诗人当时闲适的生活情趣,并流露出济世之志。其《己巳年正月十二日,自沙县抵邵武,军将谋抚信之行,到才一夕,为闽相急脚相召,欲请赴沙县,郊外泊船,偶成一篇》诗中云:“半明半暗山村日,自落自开江庙花”,通过荒僻、冷落的画面,创造出一种孤寂的意境。其《安贫》写于作者晚年定南安时的内心感慨,表现了作者希望有所作为,但现实却使他无可作为,只好归结为自甘安贫等复杂思想,结尾:“举世可能无默识,未知谁拟试齐竽”。由此发出质问:世上怎么没有人将选拔人才默记于心,谁会象齐泯王听竽那样认真拔人才呢?表现了无可奈何的感慨,满腔愤懑化为一声叹息。其《残春旅舍》,通过对唐朝灭亡的感伤,抒发了念旧之意,于自幸不做贰臣的同时怀有复兴故国之意。徐寅的《北山秋晚》“心闲缘事少,身老爱山多”,表现了归隐山林之意。其《逐臭苍蝇》表示了对逐肉者的蔑视和厌恶。《楚国史》借历史兴亡抒心中块垒,有一股历史沧桑之感。
    (三)寄赠唱和。这类诗在闽国文人诗作中占有一定比例。如韩偓于丙寅年(936年)作于福州的《赠吴颠尊师》,徐寅的《赠黄校书先辈璞闲居》、《温陵残腊书怀寄崔尚书》,黄滔的《寄林宽》、《送翁员外承赞》,林宽的《送李员外之建州》等,都颇有特色。
    (四)对闽地现实社会的描绘。这类诗在流寓入闽的诗人中较为突出,如韩偓《自沙县抵尤溪县,值泉州军过后,村落皆空,因有一绝》:“水自潺缓日自斜,尽无鸡犬有呜鸦。千村万落如寒食,不见人烟空见花。”如实地描写了从沙县到尤溪沿途所见农村荒凉萧条景象。
    (五)咏物诗。这类诗大都借咏物表达诗人内心的感情,如韩偓辛未年(911年)于南安县所作《火蛾》“阳光不照临,积阴生此类。非无惜死心,奈有贼明意。粉穿红焰焦,翅扑兰膏沸。为尔一伤嗟,自弃非天弃。”借火蛾的蓬遭遇,表达了心中不平之气。其己巳年(909年)写的《寒食日沙县雨中看蔷薇》“通体全无力,酡颜不自侍。绿疏微露刺,红密欲藏枝。”以拟人手法写雨中蔷薇,别有情趣。其于福州写《荔枝三首》以“应是仙人金掌露,结成冰入茜罗囊”作结,对荔枝的赞叹。徐寅所作大量的咏物诗,涉及之广,可谓无所不包。如《咏笔》、《咏扇》、《咏灯》、《咏》、《梅花》、《菊花》、《松》、《柳》、《竹》、《苔》、《萍》、《蒲》、《草》、《鹤》、《鹰》、《鹊》、《燕》、《蝉》、《萤》、《猿》等,一些诗句比喻新颖,形象地描绘出所咏之物,如《蕉叶》:“绿绮新裁织女机,摆风摇日影离披。只应青帝行春罢,闲倚东墙卓翠旗。”陈黯的《自咏豆花》等,也别有情趣。
     (六)与佛教有关的诗。五代闽国佛教盛行,诗人留下大量与佛教有关的诗篇。其内容为:1.对僧人生活的描绘。如韩偓的《僧影》“山色依然僧已亡,竹间疏磬隔残阳。智灯已来余空尽,犹逢光明照十方”传达出一种江山依旧而人事已非的恍然若世之感。2.与僧人的赠答。如王继的《赠和龙妙空禅师》、韩偓的《寄禅师》、《寄僧》、《与僧》,徐寅的《寄僧寓题》,黄滔的《送僧归北岩寺》、《送僧》;郑良士《寄富洋院惮者》等。3.浏览寺庙的题记。如徐寅《题僧壁》、《寺中偶题》、《题福州天王阁》,刘乙《题建造寺》等。4、闽国僧人的诗偈。如慧棱的《口占》、常雅的《胥山伍相庙》,文炬的《偈》,清豁的《归山吟》、耽章的《辞南平王召》等。
 
 
    闽国文人所写的散文,内容较为丰富,形式多样,其有代表性作家的如:
     陈黯,为流寓入闽作家,晚年隐居同安,其代表作如《送王檗序》王楘的赋作了评价,“辅文(王)早岁业儒,而深于词赋,其体物讽调,与相如杨雄之流,异代同工也。”其《御暴说》指出行刑法的重要:“权悻如之何能御也?曰:‘刑法’,曰:‘彼秦汉其弛刑法耶,何赵高王莽之肆暴而不能御哉?’,曰:‘彼秦之高汉之莽得肆其暴者,皆由刑法之不明也。”’其《本猫说》叹猫之后代不搏而有食,故捕鼠本领退化,以致:“反与鼠同为盗。农遂叹曰:‘猫本用汝怒,为我制鼠之盗。’今不怒鼠,已是诚失汝之职。又反与鼠同室。遂亡乃祖爪牙之为用,而诱鼠之为盗,失吾望甚矣。”其《答问谏者》对“直谏不君之君者”表示了由衷的赞叹;其《辩谋》将古代圣贤不为已谋与近世利禄熏天者进行比较,作者赞叹道:“夫古圣贤未始无谋,而不求利于身也。不求利于身,而利自及也。何以明之?尧舜有大宝之位,不传于子而传于他人,是为天下之谋得其君也。大禹疏凿横流,过其门而不顾啼婴,是为天下之人谋出其溺也。后稷勤耕,播植百谷,是为天下之人谋粒其食也。其谋信何如哉?……近世之谋则不然,小者不过于谋衣食,大者不过于谋禄位。督之利天下者或未见谋。”其《诘凤》、《华心》、《禹诰》、《拜狱言》亦表达了作者对历史人物的褒贬和自己的爱憎。
    黄滔的散文内容庞杂、形式多样。最主要的有以下几种:(一)表现当时佛教的兴盛。有代表性的如《泉州元寺佛殿碑记》,文章全面描述当时泉州开元寺的盛况,并对此寺的来历作了记载:“垂拱三年,郡儒黄守恭宅桑树吐白莲花,舍为莲花道场。后三年,升为兴教寺,复为龙兴寺,逮元宗之流圣仪也,卜胜无以甲兹,遂为开元寺焉。”为后人研究开元寺的珍贵文献。其《大唐福州报恩定光多宝塔碑记》,在近三千字的篇幅中,详细地介绍了报恩定光多宝塔建造的经过和缘由,并涉及当时福州许多佛教史实,为研究闽国佛教的重要文献;其《灵山塑北方毗沙门天王碑》,以近二千字的篇幅,介绍了乾宁四年至天祜二年于开元寺之灵山塑北方毗沙门天王的过程;其《丈六金身碑》以二千字,详尽介绍了王审知铸造佛像的模规:“我公粤天祜三年丙寅秋七月乙丑,铸金铜像一,丈有六尺之高,后二十有三日丁亥,继之铸造菩萨二,丈有三尺高。”对王审知的崇佛有具体描写:“我公神之而露其梦,于是迎人府之别亭,磨莹雕饰,克尽其妙,朝夕瞻拜,时不之怠。冬十有二月丙申,会僧千千,以幡一幢,以幡以磬,引归于开元寺寿山之塔院,独殿以居之。”其《莆山灵岩寺碑铭》记载了南山广化寺(唐五代时称灵岩寺)的历史,介绍了与此寺有关十余位僧人。《龟洋灵感禅院东塔和尚碑》,生动地描绘了慧忠和尚的一生;《华岩寺开山始祖碑铭》,记载了行标祖师创建华严岩的经过;《福州雪峰山故真觉大师碑铭》,记载了义存大师的生平。这些文章,皆为研究五代闽国佛教极为珍贵的文献。如龟洋寺历史上虽然多次重建皆有碑记,按理应有不少碑铭,仅可在查考的就不下六篇之多,但历代所立碑碣俱已湮没,碑文散失几尽,通篇完整者,仅黄滔所撰《龟洋灵感院东塔和尚碑》。(二)书、启、序、赞、祭等。这类文体占黄滔散文一大部分。其书如《与杨状头书》,《与王雄书》、《答陈磳隐论诗书》、《与罗隐郎中书》,大都借书表达了自己的政治见解和文学主张。其启如《薛推先辈启》、《刑部郑郎中启》、《南海韦尚书启》、《谢试官启》、《卢员外浔启》、《侯博士圭启》、《与蒋先辈启》、《与杨状头赞图启》、《代郑郎中上兴道郑相启》、《代郑郎中上静恭庐相启》、《代陈谢崔侍郎启》、《西川高相启》、《与蒋先辈启》、《与沈侍御启》、《段先辈启》、《工部陆侍郎启》、《翰林恭舍人启》、《贺杨侍郎启》、《薛舍人启》、《赵员外启》等,这类短札式的书信用词华丽,大多为奉迎之作,其价值有二:一是可考察出黄滔的社会交往;二是可看出当时文人的学术取向。其序如《颍川陈先生集序》,对陈黯生平作了详细描述,认为:其先生之文,词不尚奇,切于理也,意不偶立,重师古也。其诗篇词赋檄,皆精而切,故于官试尤工。”《送外甥翁袭明赴举序》称:“诗言简,赋言饰,不可以叙事,故若之行也送以序。”其一部分赞如《龙伯国人赞》、《一品写真赞》等。其祭,一部分代闽王所写,如《祭钱塘秦国太夫人》、《祭南海南平王》等,大多为所祭者歌功颂德,用辞典雅。另一部分为作者所熟悉者作祭,代表作如《祭崔补阙》,对崔道融的命运发出深切慨叹,文中不乏有“闽中三月,烟光秀绝。脂辖赴阙,鲲凤嘈赞,其犹南清魂断,北梁涕咽”等佳句。其《祭陈先辈》、《祭林先辈》、《祭右省李常侍》、《祭司浦孙郎中》、《祭宋员外》等,都写得较为感人。(三)杂文。黄滔散文创作中,最有成就的要算这类小短文。这类文章往往更贴近社会,射出社会现实。代表作如《巫比》,从人们为什么喜听巫言不爱听士言的现实说起,通过层层设问和问答,指出不听忠言听谗言的危害。最后叹道:“呜呼!设直士世用之如邪巫,鲠辞国纳之如簧言,则有国有家者,何逮乎患?”其《吴楚二医》,以治病喻治国,表达了该帮什么样国家和不该帮什么样国家的态度,批评比干和李斯,指出:“比干知殷亡不救而救之,仍药之以九窍。李斯秦之救而不救,卒鸠之二世。”最后提醒统治者:“殷之亡也,疾之甚矣:秦之亡也,医之罪也。后之有国有家者,得不慎乎医?”其《唐城客梦》、《夷齐辅周》、《文柏述》、《公孙甲松》等,大都借古喻今,语言简明。
    闽地作家有代表性的,如林简言,福清人,曾任漳州刺史,其《上韩吏部书》以琴弧之道与对人之道相比,最后认为“对人之道与琴弧之道相远矣,而琴弧尚能自习之如此,况圣人之道乎”认为道可自己悟得。其《汉武封禅论》认为统治者能否长久得天下,关键在要以德服人,作者指出“秦封禅二代秦灭,固不可慕也。若以伏羲尧舜为心,亦宜访伏羲尧舜之道,与所以行之道。”其《言赠》,叙述与客谈论忠孝之道的体会,其《纪鸮鸣》,记述一则鸮鸣的佚事,全文不长,且录如下:“东渭桥有贾于道者,其舍之庭有槐焉。耸干舒柯,布叶凝翠,若不与他槐等。其舍既陋,主人独以槐为饰,当乎夏日,则孕风赐凉,虽高台大屋,谅无惭德。是以徂南走北,步者乘者,息肩于斯,税驾于斯,亦忘舍之陋。长庆元年,简言去鄜,得息其下,观主人德槐之意,亦高台大室者也。洎二年去夏阳,则槐薪矣。屋既陋,槐且为薪,遂进他舍,因问其故。曰:‘某与邻俱贾食者也,某以槐故,利兼于邻,邻有善作鸮鸣者,每伺宵晦,辄登树鸮鸣,凡则于树,若小若大,莫不懔然惧悚,以非鬼物之在槐也,不日而至也,又私于巫者,俾于鬼语:槐不去。鸮不息。主人有母者且瘵,虑祸及母,遂取巫春语,后亦以稀宾致困’简言曰:‘假为鹗鸣,灭木甚于真鸮,非听之误聊。然屈平骞谔,非不利于楚也,靳向一鸮鸣而三闾放,杨震讦谟,非不利于汉也。樊斗一鸮呜而太尉死,求之于古,主人亦不为甚愚。”全文简洁,寥寥几笔,勾出假鸮者的形象,作者借此表示了自己的看法,认为关键在主人偏听偏信。
 
     杰出的记、志、铭散文代表作家和代表作,如:林嵩,长溪人,所作《太姥山记》为游记中佳作。文章形象介绍了山中建寺的时间,接着从游太姥者从东南人、东人、西入、北入太姥山时的情况,并重点描写了岩洞和奇石,如写“一线天”时:“石壁夹一小径如委巷,石罅中天光漏而入,仅容一人行,长可半里。蹑登而上,路中曰牛背石,石下曰万丈岸,崖上为望仙桥,桥西曰白龙潭,有龙伏焉。雷轰电掣之时,洞中韸如鼓声;天旱祷雨辄应。”使人如临其境,如感其声。作者最后写道:“山木无过四五尺者,石皆皲瘃,秋霁望远,可尽四五里,虽浙水亦在目中。”视线极为开阔,令人胸襟大开。詹敦仁,由中原入闽,隐居仙游山中,其代表作为《清隐堂记》,文中记道:“去邑西逾百余里,有山曰佛耳。峭绝高天,远跨三郡,有田可耕,有水可居,予卜而筑之。榜堂曰清隐,若夫烟收雨霁,云卷天高,山耸髻以轩腾,风梳木而微动,寒泉聒耳,戛玉呜琴,非宫非商,不调自协,非丝非桐,不抚自呜,春而耕,一犁雨足;秋而敛,万顷云黄。饥餐饱适,遇酒狂歌,或咏月以嘲风,或眠云而漱石。”全文简洁平静,使读者感受到作者一尘不染的心境。闽王昶和清源节度使留从效都曾要詹敦仁出任官吏,詹屡坚持不受,后隐居佛耳山。这篇散文是他心境的最好写照。王瞻的《高盖名山院记》用词工整典雅,简洁明快;林同颖的《坚牢塔记》,记载了建塔的过程,由此可看出当时佛教的兴旺。如五代陈岩为闽地举足轻重人物,他曾占据福州多年,王潮、王审知攻下泉州后,他表奏王潮为泉州刺史;黄璞《观察使检校司徒兼御史大夫陈岩墓志》,介绍了陈岩的生平及其子女,为研究陈岩珍贵文献。
 
 
    唐律赋至五代而别开生面,一些表现某种特定生活经历的抒情之作被引进律赋的领域,使律赋与科举功令相脱节。五代律赋家辈出,其中黄滔,徐寅占有重要位置。
    黄滔所著赋,收人《全唐文》卷八二二,共为22篇,内容广泛,不独追求对工精巧,而是隐透出作者的情感。如《送君南浦》劈头就是“南浦风烟,伤心渺然,春山历历,春草绵绵,那堪送行客。”一下子把读者带进一种凄凉的环境。《馆娃宫赋》开头先写历史:“吴王殁地兮,吴国芜城;故宫莫问兮,故事难名。”接着转入“舞榭歌台,朝为宫而暮为沼;英雄霸业,古人失而今人惊。”实为联系唐末现状而发。《陈皇后因赋复宠赋》云:“琼楼寂寂,空高于明月和风;瑶草凄凄,莫辗于金舆玉辂”,读来悲凉至及。《明皇回驾经马嵬赋》云:“六马归秦,却经过于此地;九泉隔越,几凄恻乎平生。”透出一种帝王未路的哀思。作者还借赋表达了自己对人生的见解,如《知自守黑赋》云:“圣人所以立言于彼,垂训于后,将令学者,得韬光用晦之机,不使来人,有实矜华之丑。”《秋色赋》开云起句就是:“白帝承乾,乾坤悄然,潘岳乃惊素发。感流年,抽采笔,叠花片”,接着一泻千里,从各个方面极力渲染其悲秋之情。其《误笔牛赋》以赋的形式铺陈王献之“失手而笔唯误点,应机而牛则真成”的轶事,别有情趣。《魏侍中谏猎赋》表现了唐太宗时魏侍中“恐羽猎以失德,采风骚而属词”的形象,用赋的形式来表现,似还不多见《以不贪为宝赋》明确表明:“以玉为宝兮,宝之常名;以不贪为宝兮,宝其可惊。”其《景阳井赋》、《课虚责有赋》、《水殿赋》、《狎鸥赋》、《戴安道碎琴赋》等,因脱离功令,也都或多或少表现了作者对生活的感受。即使一些从题目上看象是应试的作品,如《省试王者之道如龙首赋》、《御试曲直不相入赋》、《御试良弓南问赋》等,也都隐透出作者对现实的关心。
    徐寅赋《全唐文》卷八三0,收有28篇、《唐文拾遗》卷四五,收有21篇。绝大部分为律赋。因其赋在当时名重一时,竟有人私刻其赋。其《斩蛇赋》、《御沟水》、《人生几何》三赋,曾为渤海国所重。代笔作如《寒赋》,以帝王之寒与战士之“寒”、农夫之“寒”、儒者之“寒”相对比,表现了对人民疾苦的了解和同情,《过骊山赋》表面上描述了秦王朝时“贵蝼蚁于人命,法豺狼于帝德”,“家有子兮谁得孝,国有臣今谁敢忠”的状况,实则借此反映当时混战频繁的社会现实。徐寅还常借赋来表达自己的治国主张,如《均田赋》中,他提出:“将损多而寡兮,齐民之归一;相尔畴之纷纷兮,亩为数其秩秩,露田之四十兮,配桑田之二十,定盈缩于还与受兮,各分半以自给。强不敢于占夺兮,弱犹得以播殖。”认为实行均田就可以消除贫富不均,使人民生活安要,天下太平。《外举不避仇》提出在荐人时“不可疾其贤而失公论,麒善而显私仇”。《口不言钱赋》评击了争侈之风,《人生几何赋》、《首阳山怀古赋》、《朱虚侯唱田歌赋》、《垂衣裳而天下治赋》、《丰年为上瑞赋》等都不同程度地表达了自己的政治主张。徐寅还借赋抒发自己清高不愿从俗的情感,如《涧底松赋》,借赞喻涧底松“翠锁山椒,正凌碧霄,生风而虎豺吟啸,拂衣而龙蛇动摇。”表达了作者高傲不屈的气慨;《隐居以求其志赋》云:“大人之隐兮,隐以求志,索其居而弃世捐俗,达其义而伺时藏器。”达了作者隐居的愿望,作者最后终于归隐山间,故可看成是作者心情的写照。
 
 
    五代闽国的文学理论,以黄滔、徐寅为代表。
    黄滔的文学理论思想,大都嵌夹在他的诗、文、赋中。
    其诗如《省试一一吹竽》,作者从一一吹竽联系到文学作者,认为文学创作也要“个个吹”,诗云:“齐竽今历试,真伪不难知。欲使宫商别,须令个个吹。后先无错杂,能否立参差。次第教单进,宫商乃异宜。凡音皆窜迹,至艺始叶奇。以此论文学,始凭一一窥。”作者认为既要注重对每个作家的考察,也要对作品一一考察,这样才能宫商有别,分出高低。
    其文如《答陈磻隐论诗书》,黄滔通过此文表示了以下几个内容:(一)诗歌应刺上化下,文声相应。黄滔指出:“且诗本于国风王泽,将以刺上化下,苟不如是,曷诗人乎?今以世言之者,谓谁是如见古贤焉?况其笼络乎天地日月,出没其希夷恍惚,动物情谓之声。文不正则声不应。何以谓之不正不应?天地笼万物,物物各有其状,各有其态,指言之不当则不应。由是圣人删诗,取之合于《韶》、《武》,故能动天地,感鬼神。”黄滔认为要刺上化下,首先诗思想内容要合于正道,要纯正,诗的功能要注意讽刺统治者的过失,这与和白居易的风雅比兴说是一致的。(二)衡量诗歌的主要方面在于其内容而不在题材。黄滔对有人否定妇女题材的作品,表达了自己的看法:“然自李飞数贤,多以粉黛为乐天之罪,殊不谓三百五篇多乎女子,盖在所说如何耳。至于《长恨歌》云:‘遂今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此刺男女不常,阴阳失伦,其意险而奇,其文平而易,所谓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自戒哉。”他批驳了妇女题材不能入诗的论调,表明自《诗经》以来诗歌多以妇女为题材,却没有人表示过非议,关键看其内容如何。《长恨歌》旨在刺上化下,可使人闻之自戒,应予肯定。(三)评价了六朝和唐代诗歌。黄滔对六朝诗歌,评价不高,认为:“不知百卷之中,数篇之内,声文之应者几人乎?”黄滔高度评价了唐李白,杜甫、元稹、自居易的诗,认为他们诗“信若沧溟无际,华狱干天。”其主要原因,正是因为他们的诗长于讽刺。在黄滔另一篇《与王雄书》中,痛斥无病呻吟和骈俪之风,认为:“夫俪偶之辞,文家之戏也,焉可赍其戏于作者乎?是若扬优喙干谏舌,啼妾态参妇德,得不为罪人乎?是乃扫除声律,直写一二。”尖锐地指出俪偶文章的浮艳庸俗,诌媚做作。黄滔赞赏王雄之文,是因为王雄能“揭元次山、韩退之风,”注重质朴而不注文辞的华美。
     其赋如《课虚责有赋》,此赋谈论了文章的构思,认为构思要探求杳冥,深入搜索,虑及秋毫。文章有波澜,有气色,才能表现出人间多种景象:“物居恍惚,牢笼而俟以真归;精匿杏冥,搜索而期乎实至。……夫如是则洞启幽玄,曾无险隘,流音既自于扣寂,成象还同于画卦……。”在古代文论中,专门谈构思的篇章不多,黄滔以赋的形式论文,虽然阐述的并不很充分,但也还是值得注意的。
     徐寅《雅道机要》为五代闽冒最为重要的诗学理论著作。其内容前半部分为“明门户差别”、“明联句深浅”、“明势含升降”、“明体裁变通”,实为对《风骚旨格》的阐发,如“明门户差别”抄录《风骚旨格》“四十门”中的二十门;“明联句深浅”抄录《风骚旨格》“二十式”;“明势含升降”及“明体裁变通”也把《风骚旨格》的“十势”、“十体”抄录于后。其他部分则叙述了诗歌中的“意”和“象”、律诗各联和字句锤炼、诗歌的通变和分剖、诗与禅等。其有代表性的观点,如在“明体裁变通”中认为诗如“人之体象”,形神丰备,而风骨不外露:“体者,诗之象,如人之体象,须使形神丰备,不露风骨,斯为妙手矣”;在“明意包内外”中认为“内外之意,诗之最密也。苟失其辙,则如人之去足,如车之去轮,何以行之哉?”在“叙搜觅意”中认为意象的创造,区别于物象的描写,不应是先有“意”而去找一个“象”来对应,情感意象是意与象交融契合而生:“凡为语,须搜觅。未得句,先须令意在象前,象生意后,斯为上手矣。不得一向只构物象属对,全无意味。凡搜觅之际,宜放意深远,体理玄微,不须急就,惟在积思,孜孜在心,终有所得。”
    《雅道机要》较多接受了皎然的《诗式》的论诗方法,也与当时社会现实有关。如讲诗为“儒中之禅也,一言契道,万古咸知”,是皎然以禅悟诗之法在五代闽国诗论中的延续,也表现了当时文人好禅理的风气,这也与闽国佛教盛行分不开的。这种观点对严羽《沧浪诗话》中的“妙悟”说乃至清代王渔洋的“神韵”语等,亦有一定影响。
注释:
①②《琅琊王德政碑》。
③《新五代史·六十八卷》。
④⑤⑦⑧《全五代诗卷七十五》。
⑥《全五代诗卷七十六》。
⑨《唐五代福建作家概述》。
⑩《唐五代诗话》卷六。
(作者单位:福建广播电视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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