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王王审知的币制
林 利 本
王审知于公元898年3月,被唐朝廷正式任命为威武军留后、检校刑部尚书,10月又升为威武军节度使,执掌福建的军政大权,一直到925年12月病卒于“闽王”任上。在这近30年的治闽期间,王审知始终遵循“宁为开门节度使,不作闭门天子”、“交好邻道,保境息民”的大政方略,全力发展经济,终于创造出了福建“时和年丰,家给人足”一境晏然的盛世局面。在制定货币制度上,王审知也一贯恪守了上述的施政原则。
史载:916年,王审知铸少量的“开元通宝”折一铜钱,钱背书“闽”字。922年,又铸“开元通宝”当十铜钱,背有星、月文和“闽”字。《十国纪年·闽史》云:“王审知为王,贞明元年(915年)汀州宁化县出铅,置铅场。二年,铸铅钱,与铜钱并行”。龙德2年(922年),王审知又加铸铁钱,把铅铁钱作为闽地流通的主要货币。这些钱币的钱文均为“开元通宝”,钱背均有“闽”或“福”字,悉仿唐朝后期在钱背加纪铸地的“会昌开元”钱。
那么,王审知的闽钱为什么都以“开元通宝”为钱文呢?为什么要用铅、铁作为主要的币材呢?
一、循朝廷币制,求一方平安
众所周知,统制全国的货币,朝廷控制造币权,是封建君主理财治国的一个重要手段,是驾驭天下、拥有最高统治权的一种体现;制定钱币的名号(钱文),更是一个皇朝皇权的集中反映。各朝皇帝和朝廷都垄断了这些权利,不容许地方和臣民僭越。地方和臣民最多只能仿铸本朝所允许流通的钱币,若擅自立钱币名号,则意味着与朝廷分庭抗礼,大逆犯上,必遭致严厉的镇压。
王审知虽然是事实上的闽国帝王,但他深知自己危难的处境。闽国偏处东南海隅,地狭人稀,国势贫弱,决不能冒犯占据朝廷地位的故唐和后来的后梁、后唐,更不能在治国方略和政策上有所闪失,引来东北面的吴越、西面的吴、南面的南汉等邻国的干预,惹起战祸,引火烧身,立于挨打的境地。所以,王审知始终没有正式建国称帝,一直向故唐和以后的后梁、后唐称臣,始终把中央政权封给他的“威武军节度使”作为自己最主要的身份,当然也不敢自创年号,自铸闽国的年号钱了。
“开元通宝”始铸于唐高祖武德4年(621年),“开元”意指开创历史新纪元,其四字钱文系当时大书法家欧阳询所书,工整秀丽。该钱的形制、大小、轻重皆很适中,便于流通,颇受社会欢迎。唐会昌5年(845年),唐武宗铸“会昌开元”钱,钱文仍为“开元通宝”,只是在钱背上加纪“昌、京、洛、福”等铸地的州名,福州也在其中。
王审知以唐“开元通宝”作为闽钱的钱文,并以唐“会昌开元”的形制来铸闽钱,决不意味着他以“开辟历史新纪元的帝王”自况,而是为了申明自己的人臣身份,不显帝王野心,循朝廷年号,尊朝廷为正统,达到自己的“守土保境”的目的。同时,在闽钱的钱背上纪有“闽”或“福”字,实际上也已体现出闽国的独立性和王审知的统治权。仿照“开元通宝”而铸行的闽钱,易被人们认可和接受,便于流通,也有益于商贸,一举多益,王审知何乐而不为呢?
二、就地取币材,促商贸繁荣
王审知治闽,重视农桑,“化战垒为田畴”,鼓励农耕,出现了“夜半呼儿趋晓耕”、“数千里无旷土”的农业繁荣景象。又扶植商贸,开辟海上交通,拓展海外贸易,使福建经济有很大的发展。商贸经济的繁荣,必然导致货币的大量流通。
五代十国时期,神州烽火迭起,战乱频仍,各割据政权很少铸行钱币,尤其是不铸或少铸价值较高的铜钱,以防财富外流。这样,输人闽国的铜钱就非常少了。此外,由于各地方政权的割据,加上闽国地理形势的险峻,致使境外的铜材不可能流入,这使闽国的币材更为匮乏。闽国社会安定,经济繁荣,商品流通量大,使得原来通行的旧铜钱不能满足新经济形势的需要,这就要求当局增铸钱币。由于闽地缺铜,铅铁稍丰,闽王王审知只好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用价值较贱的币材——铅和铁来铸钱,代替铜钱流通。仅贞明4年(918年),王审知仅在福州城西南就设置冶炉十三所,大铸铅、铁钱。大量的铅钱铁钱的流通,便利了民间贸易和经济往来,解决了货币严重不足的难题,促进了闽国经济的进一步繁荣。
另外,为应付财政和军务上的大量开支和崇佛建寺的巨耗,闽王王审知也不得不大量铸行低值的铅钱和铁钱,以应急需。
综上所述,闽王王审知用铅、铁仿照唐开元通宝铸行闽钱,不失为明智之举。这样王审知才不会冒犯中央朝廷,也能与邻国和平共处,使闽国获得30多年的太平日子,保障了国内经济的长足发展,为福建以后经济能得到进一步开发和繁荣打下了一定的基础。闽国社会安定、经济繁荣的局面,这在五代十国前期的南方诸国中所仅见。这些都说明了闽王王审知谨慎地推行循朝廷币制、铸行开元通宝钱,“保境息民”的大政方略是正确的。当然,铅、铁不是理想的币材,铅钱和铁钱的使用难免会损害持币者的利益,这是后人所不足取的。然而,闽王王审知仍不愧为当时优秀的政治家和经济家,他所实行的货币制度,在我国货币史册上留下了相当重要的一页。
(作者单位:中共福州市委党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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