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铃（1917.12.23－1994.6.6），字静宁，南通人，历史学家。毕业于国立中央大学，曾任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历史教授，因协助李约瑟教授编纂《中国科学技术史》而闻名。

□吴 莹

位于友谊桥北巷17号和12号的王铃故居，是一座本地少有的上世纪20年代别具一格的“洋式”建筑，现已被拆除。

“王铃博士于1994年逝世于他的家乡南通，遗憾的是，在中国赞扬李约瑟成就的人却很少或根本不知道王铃。”这是上海复旦大学地理历史研究所葛剑雄于1998年10月26日发表在《文汇报》上题为《寻访李约瑟》一文中的一句发自肺腑的话。

在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王铃身居海外，到了晚年才回到了日夜思念的故乡南通。而他协助李约瑟编纂的《中国科学技术史》这一辉煌巨著名扬海内外，这是介绍中国古代科学史的唯一巨著，至今熠熠生辉。

祖居踪迹已难寻

机缘巧合投名师

王铃，1917年12月23日出生在南通，其祖居（原南大街朝阳楼巷6号）早已被拆除。“另一处在友谊桥北巷17号和12号，是一座本地少有的上世纪20年代别具一格的‘洋式’建筑，具有较大的旅游开发价值，本应该保留下来，作为文化景点留给后人。可惜，后来还是拆掉了。 ”王铃的远方亲戚、南通高等师范专科学校退休职工陈曾瑞告诉我们，他曾为了保护旧居到处奔忙呼告，最终还是遗憾挥别。

当时南通濠河风景管理处建议与王铃家换房，这样，他就住到了郭里园新村的套房里，在故乡过起了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正是在郭里园新村的旧居中，王铃一边安度晚年，一边根据杨振宁博士和复旦大学校长谢希德的建议，开始了《李约瑟回忆录》的撰写。而在王铃去世后，他的澳籍夫人、今年已90多岁的露丝也将郭里园的房产变卖，回到了澳大利亚。

据陈曾瑞介绍，王铃家境并不富裕，但家中所藏古书却不少，王铃自4岁起就在祖父的指导下阅读古书。 1932年，王铃从南通商益初级中学毕业后，考入了南通中学，1936年考取南京中央大学历史系。大学毕业后进入到中央研究院历史研究所做助理研究员，并得到李约瑟的赏识，后成为其助手。

李约瑟是一位英国科学家。他热爱中国，抗战期间，他组织中英科技合作馆为中国提供了大批书籍、器械和化学试剂。他还专门出版了《中国科学》等两本书。 1952年，新中国谴责美国在朝鲜使用细菌武器，他以国际著名科学家的身份公开表示支持。李约瑟是一位能被国、共两党都赏识的西方学者。

王铃于1943年与来到中国抗战大后方的李约瑟相识，他曾说：“此次见面乃生平一大转折点，因为命运安排我师从于李先生门下达十年之久。 ”

1946年， 29岁的王铃由李约瑟推荐得到了英国文化协会的奖学金，到英国剑桥大学留学并当李约瑟的助手。以后获得博士学位，并留在剑桥大学任教，他的授课得到学生的一致好评，曾荣获英国皇家的奖金。

1948年，李约瑟辞去联合国的任职，返回剑桥大学，开始与王铃合作，撰写《中国科学技术史》。

巨著扬名海内外

功不可没在王铃

李约瑟在给剑桥大学出版社编辑的信中说到，没有人比他（王铃）更适合写这本书，因为懂中文、亲身体验过中国人的生活，且与中国学者有交往，这些必需条件他都具备。

当《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一卷于1954年问世时，作者李约瑟的名字后面写着“研究助手王铃”，1956年出版的第二卷同样如此，在1971年出版的第四卷第三册上还写着“得到王铃的特别协助”，在1986年出版的第五卷第七册写明的三位合作者中还有王铃的名字。

在《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一卷的前言中，李约瑟博士专门作过说明：“首先，王铃所具有的中国史专门研究训练，对我们的日常讨论具有重要价值。其次，本书所有的翻译（中译英）十之七八是先由他草译……此外，王先生还‘搜索’和‘过滤’那些预先觉得有希望的原始资料，然后再用科学史的观点对这些资料作仔细的研究，以便确定它们的价值。没有这样一位合作者的友谊，本书即使能够写成的话，撰写过程也将大大延长，而且必定会有比我们预料多得多的错误。”这足以说明王铃在李约瑟心目中的地位，以及他为此书的写成所作的贡献。《中国科学技术史》的出版在世界上引起震动。1988年8月，在第五届国际中国科学史会议上，美国华人协会为表彰王铃、鲁桂珍协助李约瑟撰著的功绩，分别授予他们三人“为公奖金”。

除了帮助李约瑟编著《中国科学技术史》以外，王铃博士还写过有关中国古代数学《九章算经》和中国古代计时研究的论文。他对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以及其他成就，如炼丹术、火箭等也有研究。

1957年前后，王铃是总部设在巴黎的国际自然科学史协会会员。 1958年，他赴澳大利亚，在堪培拉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研究院远东历史系任教授并代理过系主任。此外，王铃还曾担任美国旧金山佛学院客座教授，常到英国、美国等国家讲学，在海外有一定的知名度。

爱国志士多流离

落叶归根梦终圆

王铃不仅是位很有才华的学者，还是位主持正义的爱国主义者。上世纪40年代初，国民党为了转移学生们对“国是”的关注，在陈立夫的主持下实行“统考”。王铃曾组织学生反对这一“统考”，差点被学校开除。

1946年2月10日，重庆的民主党派和爱国人士以及进步师生在较场口举行庆祝政协成功大会。国民党特务捣毁会场，打伤郭沫若、李公朴等多人，这一事件激怒了进步师生，他们举行声援大会，王铃被推举为大会主持人。国民党特务包围会场，王铃掩护其他师生先撤走，自己挺身而出与特务搏斗，以致颈部被刺刀刺伤。新中国成立后，郭沫若与在英国的王铃联系，请他回国筹建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和撰写《中国科学技术史》，后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回国。

上世纪70年代，王铃在给母亲的信中说道， 1974年他曾向我国政府提出回国探亲、送自己的两个儿子回国学习中国传统文化以及无偿回国讲学的申请，但一直未得到答复。直到1982年6月，应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所长席宗泽院士之邀，王铃终于回国讲学。

1992年11月22日，王铃在离乡近半个世纪后首次返回故乡南通，终于实现了他近50年的梦想，并受到了南通市政协、市外办、市侨办、市民盟等部门和组织的热烈欢迎。

那次返通，是为友谊桥上的那幢青砖小楼的私房拆迁，落实新居，为日后定居做些准备。 1993年春，因新房未定，他暂离南通赴香港、台湾讲学，后返回南通。他与澳籍夫人露丝还应邀到南通职大、南通医学院授课，感受到了家乡人民的亲切乡情。

1994年6月6日晚上，王铃在家伏案疾书《李约瑟回忆录》时，突感心脏极度不适，夫人露丝电话通知急救，但王铃最终还是病故于救护车上。 6月13日，在南通市殡仪馆，民盟南通市委主持了澳籍华人著名学者王铃的追悼会。

享年77岁的王铃，圆了“落叶归根”的梦，在生他养他的故乡南通停止了最后的呼吸。其长子麦克斯在追悼大会上说：“南通是我父亲的出生地，虽然他一生的大部分时间在海外度过，但他对南通怀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回到家乡极为兴奋。他至死认为这里才是他的家。”

遵照王铃本人的遗愿，夫人露丝把他的骨灰一半留在南通，与母亲周企班和姨母周企兰合葬在一起；骨灰的另一半漂洋过海，带去了澳大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