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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家:长篇历史小说《一代书圣王羲之》

2020-10-09 22:17:17来源:世界王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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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历史小说《一代书圣王羲之》选载
第一百十八章  谢安石出山
王晓家
    王羲之在剡县金庭乡家中,专门设宴为谢安送行后,到了第三天,谢安便赶到了京师建康,和太尉桓温一起,在新亭向前往送行的王公大臣、百官公卿告别。
    京师建康的新亭,座落在建康城西南上的劳劳山下。晋朝建都江东建康后,每逢大将出征,都要在这里由王公大臣、百官公卿送行。因此,新亭又名征虏亭。当然,闲暇无事或节假日,这里也是王公大臣、百官公卿和平民百姓共同休闲游艺的场所。所以,这里亭子上,现有两块匾额:原有一亭,匾额书有“新亭”二字;又修一亭,匾额书有“征虏亭”三字。
    这次,谢安随征西大将军桓温太尉向前往送行的朝士恭揖,辞行。桓温身为大将军、太尉、主帅,有些踌躇满志,趾高气扬。他右手大拇指头上挂着马鞭子,不断向送行的人群打躬作揖,口里滔滔不绝地述说着:“诸位请了,就此一别!”说着,用左手指指站在身边的谢安,“安石老弟是当今名士,高卧东山,是南阳隆中卧龙岗上诸葛孔明先生一流的人物,如今被我桓温聘请出山了,现任征西司马。从此,谢公要一展才华,大显身手了……”
    身为御史中丞的高崧是一位不苟言笑,长相清癯的瘦老头子。他的长相古怪:高高的个头儿,大鼻子,凹眼睛,脸上棱角分明。这次,他笑嘻嘻地走近谢安,一恭手,说:“安石公,今日出山,大喜了!”
今天,谢安精神很好,也特别高兴,赶忙恭手还礼,笑着说:“高中丞,同喜,同喜!”
    桓温见了,咧嘴笑笑,用马鞭子指指高崧,对谢安说:“看,安石出山,喜笑连天!今日连这位一直有着偏见的中丞大人高崧先生也来征虏亭送行了!还不是喜笑连天吗?”
高崧听了,眼珠儿一转,阴阳怪气地开起玩笑来,说:“安石公深谋远虑,累违朝廷旨意,东山高卧,大家每次谈论起来,都十分遗憾地说:安石不肯出山,于黎民百姓可怎么办呢?现在安石老弟出山了,黎民百姓也将面临着如何对待安石公的问题了?”
    谢安听了,觉得向来牛气烘烘的高崧话里有话,又要耍飙了!他不便辩解,面色微微一红,惭愧地低下了头。
    桓温看了一眼高崧,又看看谢安,眉头一皱,接着,便又舒展开来,猛地用鞭子指指高崧,大声说:“高中丞,高大人,高崧,人们都说你是二百五——二百五不就是半吊子吗?果然不差!安石公是我几次赴会稽郡上虞县东山,硬可硬地请他出山的!这么多年,你们谁请出过他谢安石来?抛掉自身的享受,出山为国为民为朝廷,这是气壮山河,吞吐宇宙的胸怀……如此,怎么好拿了做话柄,随便议论,开起玩笑来呢?”
    高崧听了,脸色微微一红,说:“桓太尉,桓大将军,我高崧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谢安石出山,是人人皆大欢喜的大好事,我不过借此开上两句玩笑,让大家舒心地欢笑一场罢了,并无恶意!岂不闻‘笑一笑,十年少’吗?也值得桓太尉发这么大的脾气吗……”
    桓温听了,顿时怨气全消,并暗中赞许高崧的为人,觉得此人心胸坦荡磊落,有啥说啥,遂纵声大笑,说:“高崧啊,我的老哥!你是山难改性难移哟!你这个又瘦又高的干巴老头子,我桓元子算是服了你了,拿你简直没有办法?好,好,好!不说不笑,就不够热闹!说说笑笑好,还是说说笑笑热闹!是的,有人说:‘笑一笑,十年少!’开玩笑好,开玩笑好,还是开玩笑热闹啊……安石老弟,他高崧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里,谁不知道他高老夫子的为人,就是那么个熊脾气——爱开玩笑……说句心里话,我桓温三番五次地聘请谢公出山,还有相王殿下时刻都在督促,关心这事!为国为民,谢公受到感动,才出山了!当年周文王西岐渭水聘贤,请出满头白发的老才人姜子牙,刘皇叔三顾茅庐,聘请二十八岁的年轻人诸葛孔明走出南阳隆中,使潜伏的卧龙惊天动地,生云化雨……我桓温协助相王殿下可以九请、十请、十一请、十二请,甚至九九八十一请,才请出安石公,还不值得大家庆贺吗?谢公一到,我们言生平,讲志向,欢笑竟日。等谢公一出山,商定北伐大业,咨询军国大计,我问左右佐吏:‘你们常见我有这样的客人吗?’他们都摇摇头,说:‘从未见过如此高才硕抱的饱学之士。谢公为当今名士,名不虚传哟!’谢公与王逸少为同一流的人物!可惜王逸少誓墓去职,言辞太苦,加上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年龄稍微偏大了一点儿,我桓温就不为难他再次出来做官了……啊,记得去年,有一次我去拜访谢安石,王逸少也在场!谢安石正在理发,那种处大事不惊不慌的安然处事态度和宽阔襟怀,连动作也迟缓,一看就知道是位胸怀大志而又有大才、奇才、天才、超天才的人物!于是,我就等啊,等啊,等啊!好不容易等他理完了发,这时,他的好朋友,哦,也是我的好朋友——王逸少进来了,谢安石理完了发,刚要取帽子,被我看见了,说:‘别动,让我桓大将军给谢司马你戴帽子!’我便恭恭敬敬地拿起帽架子上的帽子,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端端正正、毫不马虎地正二八经地给安石老弟戴正了帽子,然后和逸少兄,我们三个人一起,边看着会稽郡上虞县东山的如画风景,边高谈阔论地谈啦起来……安石老弟,你说是不是?”
谢安听了,笑着点点头,觉得十分开心,也十分惬意。
桓温抬头看看天空,见艳阳高照,蓝天白云,千载悠悠,不觉心中一喜,忽然问谢安:“哎,谢司马,王逸少最近情况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还好!”谢安回答说,“思路清晰,二目炯炯有神!他的饭量也不小,不愿意喝白开水而愿意喝菊花茶或煮西湖龙井青荼喝,只是走起路来,好像费些劲儿!现在,他也不能跑步练习和散发五石散了……”
“我就说吗?”桓温听了,有些报怨地说,“五石散那玩艺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毒药,会吃死人的!你想想,赤石脂、石硫黄……把这些东西吃到肚子里,不做怪才怪呢?我几次劝说王逸少,要他不要吃那东西,最好要用食疗,特别是喝粥疗法,什么大米粥、小米粥或绿豆粥、红小豆粥,都可以!最好喝莲子粥和黑米粥,就着黑芝麻油拌的咸萝卜干,可爽口了,并且可以美容养颜,使白发复黑……食疗养人,还是食疗好啊!所以,大历史学家太史公司马迁说过:民以食为天!王逸少啊,开始时我就劝说他,他就是不听!这不,吃药不吃饭,受害了!王逸少要不是身体有病的原因,我和相王殿下也一定会像聘请谢安石老弟一样去聘请他,上表朝廷,让他出山主内,出任尚书令、司徒、丞相一类的官儿,我们大晋朝的中兴之业,也就有救了!不过,王逸少誓墓辞职,言词太苦了!还好,谢安石老弟终于出山了!也许,将来他可以代替王逸少做首辅,出将入相……只是,依我看,安石老弟的诗作可与王逸少兄相媲美,讲书法,”说着,摇摇头,“别说你谢安石,在我们这个时代,从大晋朝到江北诸草头王所占据的那些鬼八卦国家,谁也别想超过王逸少!”
    谢安听了,连连点头,十分赞同桓温的话。心想:桓温虽然性格粗鲁,发明并奉行不能扬名千古也要遗臭万年的奇谈怪论,但是品评人物,却十分准确。
    桓温看了谢安一眼,见他似乎陷入深思之中,遂笑笑,说:“光顾说摊忘了卖药了!”遂一挥右手里的马鞭子,大声命令,“出发!”说着,用左手拉了谢安一把。
谢安会意,随桓温一起,翻身上马。
    桓温率领晋朝的征西大军向众人招手致意,勒马西去。谢安等将佐紧紧跟随。晋朝的大军浩浩荡荡,在号角连天、鼓声震响中,旌旗飘扬,奔向大道。大道上,不时卷起滚滚烟尘。
 
    桓温的人马分为水陆两支,有的坐船,有的乘车,有的骑马,有的徒步。不久,便到了大军驻地——武昌城。部队在靠近鹦鹉洲的江边扎下行辕,操练兵马。
    这天,身居太尉的桓温与新任司马谢安和参军郝隆等人忙里偷闲,下棋聊天。
桓温落下一枚棋子,对谢安说:“王逸少的书法,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艺术境界了。我每得到一件,就放在一个用紫檀木做成的大箱子里锁起来,随身携带,以供观赏,连他给我写的信札以及朝廷批转的公文,加起来已经不少了。当年,我做了三个大箱子,都用桐油油得光亮,给了我兄弟桓云一个,给了我儿子桓玄一个,也都是装字画用的。王逸少给他们叔侄俩的字画,他们也都各自装到自己的箱子里呢……我后悔当初不该做了三个箱子,分散了王逸少的墨宝,影响了我的收藏……”
     谢安说:“王逸少的书法,无人可比,的确弥足珍贵!如果不抓紧时间收藏,恐怕以后再想得到他的真迹,可就难了!”
    桓温听了,一怔,忙问:“你是说王逸少的身体欠佳?”
    谢安说:“这只是一个方面。王逸少虽然身体不好,在行动上腿脚也有些不便,但是他已经停止服食五石散了,也没有力气再光头赤脚,穿上宽袖大袍的衣服发汗走散,或蹲在书房里和厕所里写字作诗著文章,比比画画,随时随地练习书写了……不过,一两年内,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只是……”
    桓温听了,十分忧虑,但却非常爽快地说:“谢司马,有话请讲!”
谢安似隐似露,说:“只是,王逸少自从誓墓去职以后,特别是最近一两年来,很少自己书写了……”
    桓温惊问:“那么,他的字是由别人代笔了?”
    谢安笑着,放下手中棋子,诡秘地点点头。
    桓温又问:“是谁?”接着猜测说,“是他的儿女们?凝之、涣之、肃之、徽之、操之,还是献之?他们可都是书法高手啊!他们临写父亲的字体,那是毫爽不差的……献之今年……”
     谢安回答说:“王献之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四月里娶了他二舅郗重熙家的女儿郗道茂为妻,现已怀孕,不久就要生产了!王献之自五岁起,就摹写他父亲为他提供的书法范本《乐毅论》,并且一气写干了他家中园子里十八口大蓝缸里的水……其毅力可嘉!学习书法的人,除了张伯英‘临池学书,池水尽黑’,钟元常连到厕所里出恭都在乱写乱画外,还有王逸少,晚上睡下也在自己的肚皮上画字,因为过于执着了,有次画到了郗夫人的肚皮上,郗夫人调侃了一句:你自己没有体吗?一句话,提醒了他,才创作出如今的新行书体……除此之外,谁像王逸少和王献之父子下过那么大的功夫?”
    桓温听了,点点头,说:“明年,王献之就十八岁了。我举荐他当江州主簿时,他才十五岁,还是一个翩翩少年呢。一晃两年多了!由于他才华横溢,朝廷便调他到京师建康做秘书郎,不过半年,又转秘书丞。两年多一点的时间,他连升三级,真不简单!”
    谢安说:“按照琅琊王氏家族的传统,做为世家大族的子弟,传统文化修养功夫深厚,朝廷征聘他们,多在弱冠之前,以秘书郎或著作郎起家;其实,王献之虽然出仕,但是因为年龄太小,王逸少不放心他蹲在京师建康,他也经常到会稽郡家中陪伴父母……这段时间,他一时还不会担任外任一类的长官……”
    “这我知道。”桓温说,“王逸少当年就起家秘书郎,负责管理国家图书档案,学习起草章奏疏表,学习了文学,练就了书法;后来为会稽王友;再后来,做过不长时间的吴兴太守,也曾被征西将军庾元规聘请为参军,后转长史;他还做过临川太守;征西将军庾元规临终前,举荐他为宁远将军、江州剌史;后来殷渊源综理朝政,又举荐他做护军将军;最后,他不愿意在京师建康,苦求做宣城内史,没有得到朝廷允许,经过努力,他终于出任右军将军、会稽内史兼领永嘉太守了……”
    “看来,王献之的仕途,也必须走这条路子,才有前途!”谢安说,“至于他的几位兄长,个别的也可以由另外的路子出仕或以军功起家。”
    桓温点点头,说:“我记住了。王逸少所有的孩子安排问题和升迁的事,你我以后一定要照他的意思去办,而且要保证办好,包括他的孙子……”
    谢安说:“那我就替咱们的好朋友、我的好亲家王逸少谢谢太尉了。”
    桓温豪爽地说:“其实,我和王逸少的关系,本来就非同一般!当然,有时也有一些小小的误会和摩擦,但是后来很快就化解了……安石,你我于公虽然为上下级关系;于私可是兄弟,是朋友,就不必客气,也不必拘束了!想当年,你大哥谢无奕做我的掾属时,我们就是好朋友,关系就很随便,很融洽,他称我为‘老兵’,动辄拉着我这个老兵陪他喝酒,别人说他颠倒了上下级关系,他却说是融洽了上下级关系,达到了团结的目的……其实,说话做事,任率随缘,轻松愉快,活泼一些,岂不更好!人们不是说‘笑一笑,十年少’吗?何必一天到晚板着个面孔,像欠了他两吊钱似的!有的人,本来就是上司,却装得像尊天神,甚至高高在上,脸红脖子胀的发号施令,好像欠了他家二斗红高粱的地租子一样,向你催讨债务呢?做官,威仪要有;但是办完了公事,吃饭说话,睡觉打盹,放屁拉杂,陪伴女人,就要轻松一些,活泼一些,愉快一些才是!有劳有逸,劳逸结合,身体才能健康。所以,不是十分严肃的场合,比如朝见天子,开国大典,检阅军队,带兵上阵等,就没有必要装得那么威严,那么沉重,那么认真!沉稳静思与心机负重,可是不同的两回事啊!”
谢安听了,点点头,颇为赞同地说:“太尉说得极是。有些事情,往往在轻松愉快中就处理好了,就办妥了;除非像庙算出兵一类军国大事,生死存亡关头,是开不得玩笑的……”
这时,参军罗含进来,手里捧着一盒药草,瞅着谢安,似乎不怀好意地笑笑,大加宣扬说:“太尉,这种药草,名叫‘远志’,专治风湿寒冷、头痛脑胀等疾病!这味药,可以和别的药草配合服用,也可以单独熬成汤药服用呢……”
    桓温笑着接过药盒,从中拿出一支,对罗含说:“罗别驾,你跟随我鞍前马后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疲劳!我已经答应给你升官,引你为郎中令!不过,现在时机还不到,必须等待一段时间,大概才能兑现,谢谢你孝敬我了……”
    说得众人大笑不止,十分开心。
    桓温也笑了,边笑边看着手里拿着的远志,高高举起,诡秘地问谢安:“安石老弟,此药名叫‘远志’,又名‘小草’,为什么一物却有两种名称呢?”
    谢安笑笑,说:“这好回答:就像人生在世,一下生,便有小名即乳名,有小名还要有大名,有大名还要有字、有号!像魏武帝的小名叫阿瞒,大号叫曹操,字孟德,浑名叫曹大头……所以,王逸少作了有关海的三首乐府曲子,其中第三首曰:海,蓝光闪闪无边崖,水漫漫,捉住大头怪。而像我的大名叫谢安,字安石;此药又名而‘小草’,是小名或小字,又名‘远志’,也可叫‘大志’,是大名或大字,又可叫大号了……”
桓温听了,感到他学识渊博,从心底里佩服他的回答,不觉纵声大笑。
在桓温的军队中,参军郝隆与罗含一样,也是一位好说好笑的乐天派,为此,人们送了他一个外号,叫“开心果”。他看看众人,诡秘地一笑,说:“太尉,在下参军郝隆,另有一解,有别于新任司马安石公的解释!”
    “噢!”桓温怀着好奇心,说,“郝先生,有屁就放,有话请讲!”
    郝隆笑笑,说:“太尉,别叫我郝先生,叫我郝隆或郝参军最好!”
    桓温又是纵声大笑,说话也文雅多了,说:“好,郝参军请讲!”
    郝隆不慌不忙,起身向谢安恭恭手,笑着说:“谢司马,恕郝隆不恭了!”
    谢安笑笑,并不置言。
    郝隆分析说:“关于‘小草’又名‘远志’的说法,很好理解:处则为‘远志’,出则为‘小草’!”
    谢安听了,神态恬然,仍然笑着,不予理睬,也不加以辩解。
桓温看着谢安,又笑了,说:“郝参军的这一说法,并无恶意,也极为合适!”
    谢安笑笑,说:“我谢安优游山水,以敷文析理而自娱……郝参军的解释,为雕虫小技也!难道还能跑出许慎的《说文解字》范畴吗?”
郝隆听了,百思不得其解,便睁大了眼睛,急切地问:“谢司马,许慎是谁?《说文解字》又是何等大作?”
    谢安笑笑,说:“如此,我谢安只好对牛弹琴了!”
    桓温虽然学问不如谢安,但是他从王羲之那里学习过《说文解字》,知道此书的作者许慎是东汉著名文字学家。心想:好你个开心果郝隆,动辄讽刺挖苦别人,以此取乐,这次总算是遇着克星了!不觉纵声大笑,说:“郝参军整日打雁却被大雁餐了眼睛——又失招了!”转对谢安说,“谢司马,王逸少的代笔人难道是他儿子?”
谢安笑笑,说:“岂止儿子,自去年起,竟连郗夫人子房也动手了……”
    桓温听了,一怔:“噢!”遂问,“还有……”
    谢安说:“还有他的高足——高阳人许静民。”
    桓温说:“你是说的镇军参军许静民?他可是善题宫观匾额的大家,是榜书高手!他喜欢用方直之体,正、草皆善,较之王羲之的书法, 稍乏筋骨,但是可与当代著名书法家李式相匹敌!”
    谢安听了,点点头,说:“正是此人。”
    桓温说:“江夏人李志字温祖,书法也很出名,听说可与王右军相争衡?”
    谢安说:“李志学习王羲之,学皮毛而乏筋骨,走百步而只能半五十步了;况且,他从来就不是王羲之的弟子。据说,他曾请王羲之替他改过文章,最后,改得只剩下他的名字李志两个字了!但他脸皮忒厚,并且自不量力,一直想和王右军打擂台;并且他的好朋友陈落全说,要把他培养成像王羲之一类的大才,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掂量一下自己究竟有多大的份量,小人毕竟是小人,能挤到这个高级文化层次中来吗?听说李志当过乐舞百戏演员,能跳高爬竿,还会跳远,也乐于练习口技,学习狗吠、驴喊、免子叫,也学习公鸡打鸣报晓,催人早起……呃,这一帮子不长进的势利小人哟,真是好比线蛇吞象,又似老虎吃天……”
    “郗夫人的书法,也是家学渊源。”桓温见谢安看不起李志,便抛开不说,而对郗璇及高平金乡郗氏家族,却不无赞扬地说,“郗子房的父亲郗道徽太尉书法名世,世人共睹,她的两个弟弟郗方回和郗重熙,都是书法圣手,郗夫人则被称作‘女中笔仙’呢!据说,当年王逸少的书法还比不过郗方回和庾稚恭,他是在出任会稽内史特别是兰亭修禊到誓墓辞职以后,才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王逸少只娶一妻郗子房,难能可贵!”谢安非常佩服王羲之的人品和艺品,不觉赞扬说,“他有七儿一女,都是郗夫人一人所生,现有内外孙十六人,最小的儿子王献之结婚后,也快生孩子了。他们全家人都钟情于书法艺术,是典型的书法世家!”
桓温点点头,问:“听说王献之的妻子郗道茂的书法也很好?”
谢安笑着说:“王献之和郗道茂是姑家表亲。郗道茂是高平金乡郗氏家族的北中郎将郗重熙的女儿,书法也很好。她比王献之大些,听子房说,大概明年一二月份就生孩子了。郗道茂长相姣好,又是才女,诗文并佳,也善书法。他从小就和王献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很深!王献之今年十七岁,再过三年,等到二十岁时,才到弱冠年龄。他出仕后不久,接着结婚,据说,是为了给他生病的父亲王逸少冲喜,才提前了婚期!”
桓温说:“王逸少不仅喜欢服食五石散,而且还钟情于五斗米道!他是那样一个聪明人,也信这些?真是不可思义!”
谢安说:“大概,这就是儒学不行而用道、释了……他在文章中,像《兰亭序》等,字里行间,都表现了他已经由钟情于儒家文化衍变为喜欢道家传统和释家文化了……”
桓温说:“王逸少的文章,除了给我的一些信札外,他的《用笔赋》、《书论》、《游四郡记》等,都写得情真意切,十分潇洒!依我看,这些作品写得并不比《兰亭序》差!”
谢安点点头,说:“要说文章以《兰亭序》为上乘之作,还是依赖他那一手漂亮的新行书体书法!那真是创新之作,充盈着逸气之美;而在诗作中,要数他的《答许询诗》了。据王逸少自己说,他少年时代就患有癫痫病,是随元皇帝南下渡江时,被匈奴人刘渊、刘聪父子派遣刺客刺杀当时还是琅琊王的元皇帝,吓得生病了……谁知就落下了病根,以后,每隔两年,便发病一次。在他犯病期间,往往忘记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他后来答许询的诗,忽然在犯病中得到二十个字。醒来后,左右诵之,他竟然叹息说:‘魏文帝曹丕《典论·论文》说: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而犯了癫痫病,又怎么能妨碍作诗这种盛事呢?’”
桓温问:“不知他病中做的诗是什么内容?”
谢安随即朗诵道:
 
取欢仁智乐,寄畅山水阴。
清冷涧下濑,历落松竹林。
 
桓温听了,遂拊掌大笑,说:“真是好诗!是一首风景诗。大有游仙诗的意趣,也有林下风的味道!”
谢安说:“王逸少的答许询诗二首,第二首其中两句写得最好,对我的印象也最为深刻了:‘争先非吾事,静照在忘求。’这两句诗,颇具哲理意蕴。前一句是说,与天下人争先不是我的事情,《老子》说:‘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后一句是说,心境清静在于无欲无求,《庄子·天道篇》说:‘万物无足以铙心者,故静也……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
桓温听了,十分佩服,说:“王逸少的古琴弹得也不错,可见,他又是一位屈指可数的音乐天才!可惜,他太含蓄,并不轻易卖弄!”
谢安笑笑,说:“王逸少的心思和精力,完全集中在写字作画特别是书法艺术创作了。他少年时代向父亲、母亲学,向伯父学,向叔父学,向姨母学,临帖学碑,还是在书法上下得功夫最多!他少年时代就和明皇帝一起,跟随他二叔平南将军王廙学习书画,后来明皇帝比他画得好,他的书法却远远超过了明皇帝,写得特别好!所以,如今人们都在评论说:王廙为‘晋朝书画第一’,又是‘江东书画第一’,‘画为明帝之师,书为右军之法’……”
桓温问:“王逸少那几个儿子的书法,各有什么特点呢?父子之间又有些什么渊源继承关系?”
谢安想了想,回答说:“据王逸少本人讲:在琅琊王氏家族中,他们四房里王正一支,与元皇帝有着姻亲关系,为姨家表兄弟。王正的三个儿子王旷、王廙、王彬,都善书法。在王旷一支中,他的长子王籍之字文伯,一直在做安成太守,死于任所。次子王羲之的七个儿子中——长子王玄之早逝,死于兰亭修禊的那一年,据说,王玄之是被王怀祖、王文度父子陷害王逸少气死的;其他王凝之、王涣之、王肃之、王徽之、王操之、王献之兄弟六个,只有王凝之、王操之、王徽之、王涣之、王献之五人,得到王逸少传承。王逸少自己说:‘凝之得其韵,操之得其体,徽之得其势,涣之得其貌,献之得其源。’”
桓温和众人听了,都十分佩服。认为知子者,莫如父也。因为王羲之最懂书法,也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选自120万字插图本长篇历史小说《一代书圣王羲之》第三部《王羲之治会稽》第118章)
 
作者简介:王晓家,入谱王孝家,字冠三,号琅琊子,笔名王文浚、王沭沂等。山东省临沂市河东区前石拉渊村人。中学毕业于临沂七中即今河东区郑旺中学。由学校入伍,历任战士、《解放军文艺》社编辑、《戏剧丛刊》社社长兼主编、山东省艺术研究所所长、研究员,现为山东省民族文化学会会长兼王羲之研究委员会主任、《齐鲁艺谭》总编、琅琊王氏研究会顾问、临沂市兰山区望族文化研究会顾问等。在《文学评论》、《红楼梦学刊》、《水浒争鸣》、《舞蹈艺术》、《戏曲研究》、《河北大学学报》、《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文化报》等发表文章1000余万字;出版《水浒传作者考论》、《水浒戏考论》、《水浒琐议》、《中国文化纵横论》、《红楼梦新论》、《琅琊子大文化漫笔》之《飞龙篇》、《争鸣篇》、《文学篇》、《戏剧篇》以及长篇历史小说《双枪姻缘传》等15部;已完成待出版的著作有《山东书法史》、《山东绘画史》、《王羲之考论》、《山东戏曲史》和三部曲长篇革命历史小说《漫漫黄土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