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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念孙等扬州学派 清代学术一高峰

2013-04-25 15:43:07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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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念孙  

 
    ■赵昌智

    在中国学术史上,清代学术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云:“在我国确能成为时代思潮者,则汉之经学,隋唐之佛学,宋及明之理学,清之考证学,四者而已。”有清268年,主流学术是以经学为核心的朴学,而扬州学派则是朴学中最重要的流派之一。诚如张舜徽言:“余尝考论清代学术,以为吴学最专,徽学最精,扬州之学最通。无吴、皖之专精,则清学不能盛;无扬州之通学,则清学不能大。”“夫为专精之学易,为通学则难。”可见扬州学派是清代学术史上的一座高峰。

    明清之际,社会动荡。广大士子面对明亡的严酷现实,深刻反思。顾炎武首倡“理学即经学”,锋芒直指明代空谈心性的学风,阎若璩、胡渭等纷起响应,开有清一代通经致用的朴学之风。扬州学派的形成与整个学术背景有关。

    与“扬州八怪”不同,扬州学派的成员主要是扬州学者。清代扬州领二州(泰州、高邮)六县(江都、甘泉、仪征、兴化、宝应、东台)。在《清史稿》中列入儒林传的扬州学者十多名。而列入《清代朴学大师列传》的有30余名,占整个列传人数的8%。

    乾隆时期,扬州学派的著名学者有王念孙、汪中、刘台拱、任大椿及李惇、贾田祖、朱彬等。

    嘉庆时期,有凌廷堪、焦循、阮元、江藩、王引之及凌曙、黄承吉、钟怀、汪光燨、李钟泗、宋绵初、秦思复等。

    道光时期,有刘文淇、刘宝楠、汪喜孙等,咸同时则有成蓉镜、刘恭冕,再晚则有刘岳云、刘师培等。

    其中尤以阮元、汪中、焦循三大儒,和高邮王氏父子(王念孙、王引之)、宝应刘氏(刘台拱、刘宝楠、刘宝树、刘恭冕、刘岳云)、仪征刘氏(刘文淇、刘毓崧、刘寿曾、刘师培)三世家最具代表。

    学术成就 研究范围广博

    梁启超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提到,“扬州一派”“他们研究的范围比较广博”。

    扬州学派研究的重点是经学。除阮元所主编《经籍篹诂》106卷、《十三经注疏》416卷,《皇清经解》三大丛书直至今天仍是研经学者案头必备之书外,诸学者于十三经或总或分都有若干成果。如焦循的《易学三书》(《易章句》、《易通释》、《易图略》)、《孟子正义》,凌廷堪的《礼经释例》,宝应刘氏的《论语》论著,仪征刘氏的《春秋左传旧注疏证》等,都是该研究领域的一流著作。

    与经学相关联的文字学、音韵学,更是扬州学派的当行,高邮王氏是尤为出类拔萃的。当然,治学目的还是“识字以通词,由词以通道”。

    与经学相关联的还有诸子学。作出突出成就的有汪中。他研究《苟子》,指出“荀卿之学出于孔氏,而尤有功于诸经”,否定了重孟轻荀的儒学传统。研究《墨子》,订正了儒家将杨、墨并提之谈,辨明了孟子以“无父”攻击墨子之诬。研究《老子》,论证老聃 、老子、老莱子三人各不相蒙。研究《吕氏春秋》指为集诸子学说之成。研究“四书”,更对宋儒神化利用《大学》提出异议。实际上,他是从更高层次、更广阔视野来研究经典了,非常了不起。

    在史学方面,他们精心考证,著述甚多,有专治一史一科的,也有研究诸书的,最为人称道的是对方志学的贡献。如阮元《重修广东通志》,主修道光《云南通志稿》采录广博,体例渊雅,考核精详,为学界所公认;江藩、焦循受聘重修嘉庆《扬州府志》,王念孙受聘修撰《高邮州志》,刘文淇、毓崧父子重修道光《仪征县志》,刘寿曾纂修光绪《江都县续志》均为清代名志;刘恭冕在游幕讲学湖北时,曾受聘纂修《沔阳州志》、《黄州府志》、《汉阳府志》、《黄冈县志》等。除了参与官修方志,还有不少私撰史乘著作。汪中的《广陵通典》可以说是一部编年体的地方通史,惜仅及杨吴。后撷其精华,为《广陵对》,以三千字概述扬州的历史、地理、人物,其中突出一个中心思想,“广陵何负于天下哉?”就是广陵对天下有大贡献;没有对不起天下的地方。

    在文学艺术方面,扬州学派十分重视学习和研究《文选》,形成了一个以汪中、阮元、焦循、凌廷堪等为代表作家,以《文选》为行文标准,以骈文为主要创作形式,与桐城派古文相对垒的“文选派”这一传统一直延续到民国初期。汪中是一代文章大家,《哀盐船文》、《广陵对》、《黄鹤楼铭》、《汉上琴台铭》等杰作甫出,即传诵一时洛阳纸贵。焦循对戏曲颇有所好,著有《花部农谭》、《剧说》、《曲考》等戏曲论著,他的“一代有一代之所胜”的文艺发展现具有重大理论意义。

    对金石学、书法等也多有创见。特别是阮元的《南北书派论》、《北碑南帖论》影响至深至大。

    更为可贵的是,扬州学派很重视自然科学。精通天文算法的,康熙时即有陈厚耀,此后李惇、焦循、阮元、黄承吉都精于此。阮元不但自己喜爱,主持过国子监算学馆,而且任地方大员时重视对历算人才的选拔培养,还主编《畴人传》。焦循之功力尤深,他的《释弧》、《释轮》、《释椭》三部论著,总结了一些数学基本知识,《加减乘除释》表明我国传统数学研究已进入一个理论研究阶段。

    学术特征  创、通、用

    张舜徽先生曾经说过,扬州学者治学的特点,首先在于能“创”,其次在于能“通”,这都是吴、皖两派学者所没有,而是扬州诸儒所独具的精神和风格。

    我以为,还要加上一条,能“用”,经世致用。扬州学派的学术特征,三个字:创、通、用。

    所谓能“创”,就是前无古人,自创新例。要而言之,即要有新的方法,新的见解,发凡起例,启迪后人。焦循治《易》,和数学方法,取《易》之经文与卦文,反复实测,得所谓“旁通”者,“相错”者,“时行”者,从而使圣人执笔著书之本意,豁然于数千年后。他还认为,“以‘可以无不过’五字蔽学《易》之全,犹以‘思无邪’三字蔽《诗》三百之全也”,从方法到见解都是独到的。高邮王氏父子治小学,能突破字形窒碍,运用“音近义同”的理论探求语源,示人大路,为语言文字研究揭开新的一页。《战国策·赵策四》“左师触詟愿见赵太后”,古人或云“触詟”确系人名,或云名“触龙”,但下面多了一个“言”字。王念孙综合前后文,根据不同版本,同时代其他书例来分析考证,指出是“龙、言”二字误合为一字,1973年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帛书正作”左师触龙言愿见赵太后”,一段公案有了答案,证明王念孙二百年前的考证是正确的。王引之《经传释词》从“九经、三传及周秦西汉之书”中收集160个虚词,举例说明其意义、用法、演变,“揆之本文而协,验之他卷而通”,开近代学术实证之风。阮元在其学术著作中已运用统计归纳法,运用了一些近代语词的概念。

    所谓能“通”,就是不执一端,融汇贯通。阮元认为,“有陋儒之学,有通儒之学”。“何谓通儒之学?笃信好古,实事求是,汇通前圣微言大义,而涉其藩篱,此通儒之学也”。扬州学派多通儒。阮元说:“吾乡有汪君容甫者……殆所谓通儒之学者矣”。他为焦循作传,经以《通儒扬州焦君》名篇。他评价江藩“淹贯经史,博通群籍,旁及九流二氏之书,无不综览”。汪中“论次当代通儒仅八人”,而王念孙、王引之在其中。吴学巨擘王鸣盛赏识任大椿,“气盛而志锐,求诸今世,实罕辈俦。进而不已,其将为一代通儒无难也”。可见,“通”是扬州学派的主观追求,也是学界对扬州学派的客观评价。而这个“通”也包含几层意思:一是博理群书,以求考据与义理的贯通;二是突破传注的藩篱,以求学术领域的汇通;二是破除门户之见,以求汉宋的融通。

    所谓能“用”,就是通经为本,经世致用。后之学者对包括扬州学派在内的乾嘉学者颇多微词,讥其“皓首穷经,不问世事”,更有嘲之为“见字不见思者”。实际上多出于不了解,人云亦云。经学,就其本义,就是经世之学,扬州学派深明此义。汪中云,“少日问学,实私俶诸顾宁人处士,故尝推六经之旨,以合于世用”。又云:“尝有志于用世,而耻为无用之学。故于古今制度沿革,民生利病之事,皆博问而切究之,以待一日之遇,下至百工山道,学术以自托”。阮元在《畴人传·蔡邕传》中提出:“使不效于今,即合于古,无益也。苟有效于今,即不合于古,无伤也”。阮元一生为官五十年,政声卓著,上邀圣眷,下得民心,龚自珍曾举“察吏、抚字、训迪、武事、治赋、治漕”六事以赞,除了兴教抡才,浙江荡平海盗显示其军事才干,广东处理英商显示其外交才干,江西剿匪显示其抚民才干,总督云贵显示其定边才干,治赋治漕显示其经济才干,等等,可以说阮元是用做学问的态度在做官,把他通经致用的政治理想贯彻到一应政事中去了。汪中虽未做过官,但许多对名物、制度的考论文章,着眼点放在“用世”上,有的建议如《京口建浮桥议》、《龙潭募建避风馆疏》等能见其单识。汪中的《述学·释媒氏文》、《女子许嫁而婿死从死及守志议》、《妇女无主答问》及阮元反对溺女婴,刘恭冕《妇人裹足当严禁说》等,体现了扬州学派对人性的关怀,闪耀着人道主义的光芒。可能因为在农耕社会,中国政治一定程度上就是水利政治,也可能扬州地处水乡,历代受水灾之害甚多,所以扬州学派诸先贤对水利都很有研究,论著甚多,引人注目。

    “创”、“通”“用”,三者互相依存。“创”必须建立在“通”的基础上才显示出学术的力量,“通”必须能“创”才凸现学术的锋芒。“创”而不通,空言说经,所谓“创见”往往苍白无力。“通”而不创,述而不作,可能是一个“书簏”,冬烘先生。“创”与“通”又以实学为根柢,最终必须落脚在“用”上,否则就是无花果。学而好思,思而善学,能创能通,通经致用,这就是扬州学派最大的特点。

    道德风范  尊德性而道问学

    宋代以来,学者都强调“尊德性而道问学”,但都有所偏,或偏于尊德性,或重于道问学。扬州学派则两者兼之。试以政风、家风、学风述之。

    ◆政风正◆

    “政者,正也。”扬州学派中凡做官的差不多都做到了这一点,勤政,廉政,良政,简政,廉正自持,直道而行。阮元接手浙江巡抚,发现各属仓库亏空严重,他既没有视而不见,也没有督责太严,经过认真调查,分析了五条原因,提出三条对策,最后确定“年清年款”,既收实效,又少流弊。他先后住过九省疆臣,为政守一“宽”字,“凡可有益闾阎,无不刻萦怀抱”。但自我要求颇严,每逢生日,便“茶隐”一日,以避喧嚣。他喜好金石文物,但凡有直接隶属关系的,则却购,以避嫌疑。致仕居乡,不与官府相接,以免干政。王念孙住山东学政,“以实心整饬士习”,帝以此知其“忠实可大任”。一生未蓄妾媵,六十岁时妻子病故,以后近三十年块然独处,一心著述。他在永定河道任上因暴雨成灾被免职,还落下了2.7万两白银的债务,父债子还,引之代缴十五年还2万两,直到道光新元,才获豁免。刘宝楠,五十岁才入仕,做了十五年县官。任宝坻县知县,前后任以赃败者累累,独他任内不涉一言。在元氏县,勤于问政,邻县之民诉讼也主动要求发送给他候审。为减轻百姓负担,大批裁员,闲置官舍则租赁与人作书画馆,这实属罕见,而他做了,居然波澜不惊。汪喜孙更是一个典型,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只知忠爱,不恤身家”。他30岁登仕途,因为始终不愿以不正当手段谋求升迁,故久居下僚。有人暗示他,求官“当由山路行”,后遂与此人绝交。道光二十六至二十七年,河南怀庆府连遭水灾。汪喜孙亲赴乡村查勘灾情,自秋至春,不避雨雪,有时就在芦棚过宿。道光二十八年,为抗旱,奔走在太行山区,竟至一病不起。

    ◆家风正◆

    我在研究扬州学派前贤生平时,发现一个现象,家教都很好,而且好几位与母亲教育有关。汪中少孤贫,由母亲教他识字读书。刘宝楠五岁丧父,母亲系著名诗人乔亿的孙女,亲自教儿读经。并作《示儿诗》:“我爱白莲花,不以污泥滓,我爱青松枝,不以霜雪死。世态异炎凉,草木全自始;如何戴帽饧,见热不能起,蓬质岂以麻,其质能自强;相彼芄兰枝,柔靡随风扬。根株俱委顿,践蹋良堪伤;质性不自立,谁能相扶将?”母亲教诲,刘宝楠铭刻在心,“攻苦力学,有同成人。尝戏削管作答,标所诵诸经,每早抽签背诵如流水”。十岁时即发心要振兴门庭,发愤苦读。阮元五岁时母亲就教他读书,六岁入塾学《孟子》跟不上,很着急,母亲就一句一句教。他八九岁即能作诗,并不是塾师教的,而是母亲教的。凌廷堪六岁父故,家贫,母亲变卖首饰供他读书。以后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十三岁就辍学作佣,而不废自学。可能童年的经历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所以他有机会做官时,宁愿放弃县官而任学官。扬州学派诸贤除江藩、凌廷堪无后,差不多都形成了学术世家。这种学术世家不同于中古时期门阀制度下的世族,仅仅靠政治上的权势和经济上的富有形成豪门贵族,只是把文化当作装点门楣的饰品,而是把学术当作一种“世”往下传,当作“统”往下承。这种传承未必能使门第兴盛,却让学术不绝。说句笑话,这种家庭是不会出现“坑爹”现象的。

    ◆学风正◆

    学风关乎政风,不可小视。清初大儒把明代灭亡的原因与空疏学风挂钩,似有“上纲上线”之嫌,细细推敲不无道理。学风是士子之风,士子当官,学风便成了政风,以“空谈心性”执政,必然政事空疏,民生凋弊,想不亡怎么可能呢?扬州学派的学风很多方面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比如他们好学深思。焦循居北湖之滨,下帷十余年,足不入城市,自云“生平最得力于‘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八字。学有辍时,思无辍时也。食时、衣时、寝时、行路时、栉沐时、便溺时,凡不能学时,皆当即所学思之”。晚年注《易》,立一簿,稽考所业,每日自己检查自己的功课。刘宝楠平日阅读,每有所悟,随手记录,日积月盈,仿《困学纪闻》和《日知录》体例,成《愈愚录》六卷。

    比如他们实事求是。枚乘《七发》一出,“广陵涛”声闻天下,有人包括一流学者认为指浙江钱塘,汪中作《广陵曲江征》,以确凿不移的资料证明广陵即扬州,曲江在扬州城外。而对江都县衙前两榜“绩传董相”、“邑肇荆王”,汪中则指其失当。阮元也指出“文选楼”非昭明太对撰文处,而是曹宪授学处。联想到当今许多地方“争名”公案,不惜作伪,甚至有的专家学者也跟风,实际上是学风不正。

    比如他们平等讨论。相互之间不以位尊而卑人,不因住下而屈己。不以己教人,不因人蔽己。刘文淇以布衣客居阮元寓中,但讨论学术时相互尊重,平等交流。焦循因修府志事,对知府伊秉绶、翰林院修撰姚文田直言陈辞,论述己见。他28岁写成《群经宫室图》,仓卒付刊,有所疏漏,江声写信规劝他,他把江声的手札保存下来并系以长跋,写成《释椭》后寄给沈方钟,沈为签出数条,焦循引为益友。方东树与扬州学派学术观点相左,但阮元仍收在幕中,为之出书。

    比如他们重视友情。刘宝楠、刘文淇等应省试时不仅相约各治一经,为十三经作新疏,而且“率月必会文,互相评论,成《邗上精舍集》十卷”。王念孙因段玉裁写了《说文解字》注,就放下自己正在写作的《说文考正》;因戴震《方言疏证》在前,就只写了《方正疏证补》;因邵晋涵写《尔雅正义》,遂不在《尔雅》上着力,转而写《广雅疏证》。汪中也是如此,“说经之书,多在惠定宇、戴东原、段懋堂、邵二云诸先生著述未刊行之前,而默与之合者,多手削之。”阮元著述甚丰,但因政务冗繁,请僚属代笔撰文也是有的,但一般不收入自己的文集,即使收入也予以注明。所以,扬州学派基本没有“版权”之争。而友人去世后,大家都积极为之整理遗著,汪中于知友故旧殁后衰落,相存问过于生前。”曹丕说,文人相轻,自古皆然。而扬州学派则少有这种习气。

    扬州学派非百里之学,而是衣被天下;非一时之学,而是千秋基业;非饾饤之学,而是经世宝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