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文化名人系列之:思想大家李贽传略(四)

第八章·铁骨丹心
李贽七十岁那年在给朋友的信中说:“我性本柔顺,学贵忍辱,故欲杀则走就刀,欲打则走就拳,欲骂则走而就嘴,只知进就,不知退去,……是以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日与世交战而不败者,正兵在我故也。正兵法度森严,无隙可乘,谁敢邀堂堂而击正正,以取灭亡之祸欤!”
这一段文字,可以看作是李贽一生与封建传统势力作坚决斗争的一个总结,不仅表明了他在封建势力面前勇敢战斗的精神,而且也反映了他对自己所进行的这场正义斗争的信心。他坚信自己是“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是“正兵在我”,所以他就充满勇气去进行斗争。
危机四伏
夏末秋初,李贽又回到了离别四年之久的龙湖。然而李贽很快发现,山水依旧,人情已非。芝佛院的主人周柳塘已成故人,黄安、麻城一带的朋友,死的死,去的去,全非往日模样。他本想回到龙湖,安安静静地做几件离开人世前的要紧事,没曾想,在这个他生活了十几个春秋的地方,早已是危机四伏。
他回到芝佛院,脚跟未立稳,就传来风言风语,说他是“说法教 主”,败坏一方风化,此地不欢迎他,要将他递送回原籍。李贽晓得,此言出自耿氏家族。李贽急欲讲和,不想把事情弄僵,便写信给刘东星与焦竑,请他们在中间调解一下。
刘东星与焦竑必为李贽用力调解,但效果如何,从事实上看,事态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抑制。其间又有人节外生枝,造出“僧尼宣淫”之类的谣言,那个“尼”是指梅国桢的女儿梅澹然及其随从者,尽管其矛头是对准梅国桢的,但宣淫者自是李贽,宣淫之地就是芝佛院,所以最终要“逐游僧,毁淫寺”,倒霉的是李贽,最终的目的又是臭一臭梅国桢。真可谓一石两鸟。据说这个作俑者是一位名叫黄取吾的麻城人,此人在中进士之前,将新寡的梅澹然视为猎色的对象,让他的爱妾混入澹然的弟子之中,挑逗她,却被澹然识破,怀恨在心。待他金榜题名,中进士,选兵部后,便伺机报复。
火烧佛寺
当时主管此事的官员——湖广按察司佥事冯应京,是位大名鼎鼎的能员。就在这一年,他刚刚擢升此职。一来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干几件事扬扬名。二来,此人原本与李贽有隙。李贽到南京后,他曾去拜访,李贽竟没有理会,“意其慢己,怀恨而去”。既然麻城有人说李贽在佛家圣地宣淫,有伤风化,且此人影响颇巨,正好落在自己手里,何不乘机整治他一下,既扬美名,又报私恨,岂不乐哉!扬言:“毁龙湖寺,置诸从游者法。”
万历二十八年冬,一个寒风凛冽的早晨,传统的恶势力猛然向芝佛院伸出了黑掌,意在血洗此院,荡为平地。衙役们像一群饿狼扑入寺内,随即火焰四处腾起,顿时,好好的一座庙宇变成一片火海,李贽的藏骨塔随着一声沉闷的轰响倒掉了。几个时辰后,一座随地势而建的隐于苍松翠柏中的红墙碧瓦,巍然挺立的层层殿宇,转眼变为一片冒着烟的瓦砾残垣。
一直观察着事态动向的李贽好友杨定见,在事件发生的前一天,闻知此讯,以参禅为名,带李贽到了距芝佛院不太远的一座寺院中隐藏了起来。

芝佛院遗址
避难商城
官方没有抓到李贽,又不见了杨定见,便四下派人寻捕,风声一阵紧似一阵。杨定见邀李贽到商城黄蘖山上的延真观游览。
尽管李贽内心怅然不已,但又无更好的办法,只得心内郁郁地来到那延真观。
这场风波,在李贽心中震荡不已。但人生在世,有权便是有理,况那位冯应京是位邀功窃位的好名之徒,越与之讲,徒增其身价,他根本不晓得“学”为何物,“道”为何物,对这等人,真有点”秀才见了兵,有理说不清”的味道。然不讲,吃此大亏,心中终是愤愤。
杨定见等众人知李老之心,又不敢力劝。一日道观之主,送来一部上好的《道德经》,恰逢李老和尚不在室内,杨定见便令道人将其放于李和尚的书案上。傍晚,李贽归来,发现此书非但纸好,书写得更妙,喜甚,不觉慢慢吟来。说来也怪,《道德经》李贽不知读了多少遍了,今日吟读别是一番感受在心头。老子其人深不可测,浩瀚无涯,何其伟也!名利不动心,万事不为意,无功,无名,无我,与天地相始终,想那在人事上斤斤计较的孔孟之徒,所见所识,何其渺小!佛教之徒,只知释子,有拳拳普救众生之心,寄生于来世,而不知老子保性之说,别是人生一途,与释子之说可谓异曲同工。
遂令小僧研墨、展纸,伸袖运毫,写下了那篇《道教钞小引》,抒发自己对儒、释、道三教的新见。
李贽此时读《道德经》别有所感,读《圣教》,也大有所悟。真真如登上一新境界。他回顾自己的一生,读书可谓有两变,处于三种境界,五十之前是一境界,五十岁后,接触佛教后一境界,今日再读老子与圣教,则感到又跨入另一境地矣!

李贽到商城黄蘖山法眼寺避难
患难情真
芝佛院被焚的消息传至通州,马经纶听此愤然。于是不顾路遥天寒,冒雪三千里,南下楚地。未到麻城,已得知杨定见与李老避居黄蘖山,遂马不停蹄,折身而往。
李贽一见马经纶,惊喜万分,感慨不已。两人整日相对而坐,一同谈《易》。马经纶时时叩问,李贽侃侃而谈。一谈便是四十多日。
马经纶如饮琼浆,识见大进。他十分感慨地说:“我千里问《易》于李老,辨惑解缚,闻所未闻,四十余日,受益无量!”
马经纶愈崇敬李贽,愈恨当道诬陷及毁寺驱人之荒谬无道,想李贽如此一位卓杰人物,竟使他无立身安命之寸地片瓦,甚至连他用来葬身之塔也被推倒,如是之残狠手段,令人不可容忍。于是夜里谈《易》归来,掌灯连写下《与湖广冯佥宪》、《与当道书》两封信,信写得情真意诚,语气流畅,铿锵有力,理直气盛,读之令人神奋血涌。
李贽在黄蘖山以“洗心千涧水,濯足温泉宫”的超脱心态,继续讲学传道,撰写诗文,並编成《言善篇》一书,将篇目及小引三首寄河漕总督刘东星,请他为书作序。

李贽好友马经纶闻讯,冒风雪千里赴商城搭救李贽
北走通州
二月,天气一转暖,马经纶便携李贽北上通州。李贽一行人冒雨顶风,经汤坑,渡淮河,过汝阳,越黄河,穿石门、河涧、清凉栅,虽一路辛苦,然常有朋友迎送,一路饮酒赋诗,相互酬唱,倒也觉得快活。
马经纶带领李贽一行人,在通州城内莲花寺安顿住下。马经纶便天天向李贽叩问《易》,李贽与他边讨论,边修正《易因》。李贽喜《易》三十余年,可以说读了近一辈子,如今依然是天天吟诵。一日,李老正与定见等人谈《易》,突见和尚领一人来到,待近前,李贽一看,乃是袁中道,大为惊讶!“兄何匆匆至此,莫非梦中?”袁中道用低沉的声音摇头道:“长兄谢世,只能梦中相见矣,今扶兄榇归里,过此,特来拜见。”李贽闻言,久久不语,两行老泪顺着脸颊而下。他要亲到潞河,在宗道的灵前哭灵,被中道及众人苦苦劝止。李贽默默走近墨砚前,举起沉甸甸的笔写下几行粗劲悲伤的诗。
中道走后不久,李贽又接到袁宏道寄来的信,对其行踪甚表关切,为他老而无托身之所愤愤不平,并请他为《净土诀》作注,宏道负责募资刊刻。
马经纶又陪同李贽一起游盘山、房山,两山正是古佛道场,房山石经山上的石经(石刻佛经),乃天下第一。唐代高僧宝积、普化,高风千古,皆生活于这一带。李贽游得如醉如痴。
李贽返回莲花寺不久,友人汪可受来访。李贽与他最近的一次相见,是在山西沁水坪上村时,转眼已是四个年头了。此次汪可受任职于距此西北20里的霸上,一到任便来拜访李贽。
带病著述
自此以后,李贽的主要精力放在《续藏书》与《九正易因》的撰写上。《藏书》写传记八百,自春秋一直写到元,元朝以下阙如。《续藏书》自明朝开国写起直至万历初年,传记人物达四百之多。为了写好此书,他曾重游西山极乐寺,并在那里住了一段日子;游崇国寺,访求开国功臣姚广孝的遗画遗像,俯仰追慕,感慨良多。
待《续藏书》撰成,他累得病倒了。李贽已是76岁高龄的人,年龄不饶人,也真所谓人老气衰,灾祸一齐来。李贽又面临一场更大的灾难,死神正慢慢地向他逼近。
万历三十年的春节,胃疼得他再也支撑不起来,卧榻呻吟不止。其实,这一切早在李贽的预料之中,也在汪本钶诸人的预料之中,因为《续藏书》就是在病中编写完的,汪本钶诸人晓得那是用生命在写作。一向爱惜生命的李贽,当他晓得自己剩余时间不多时,便格外珍惜时间,要把自己想要做的事做完。
李贽在一个多月的疼痛、呻吟中,在病魔的无情折磨下,完成了订证《九正易因》的工作。李贽对马经纶说:“我所以未甘即死,皆在《九正易因》也,今得此书成,死快矣!”书成搁笔,病转甚。
二月初五,李贽觉得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他要立遗言,处理身后的事。便请来学生汪本钶,自己念,请他代笔,草就下遗言。
马经纶依瞩为李贽营葬地于路水之西的迎福寺侧。随后,即抄录《遗言》、《书遗言后》各一份,托朗目师父带给焦竑与诸相知者一览。
马经纶在当世是位颇具影响的人物,治绩、人德、学问誉满大江南北,燕赵之人尤为推重。他自退隐于家,专心学问,又迎李卓吾归,执弟子礼,“由是,大江南北及燕蓟人士无不倾动。”京城之士也纷纷传说。

李贽通州带病续写《续藏书》
遭诬被捕
万历三十年,朝廷议辨异端,以正文体。当朝辅臣沈一贯便授意礼科给事中张问达,翰林院庶吉士蔡毅中也从中怂恿,张问达遂上疏弹劾李贽。
沈一贯早在四年前便恨李贽。那年,一位名叫丁应泰的官员上疏,弹劾辽东巡抚张镐,而辅臣张位、沈一贯与张镐秘书往来,交结欺蔽。次辅张位因之而被罢。李贽在复焦竑信中称赞丁应泰,从而得罪沈氏。
蔡毅中系耿定向门徒,曾写《焚书辨》攻击李贽。他曾前往通州拜见李贽,想听李贽讲《易》,清早便去等候,却不料被拒而归。事隔四年后,旧恨新仇,况且张问达又是他的座师,此次乘间向沈一贯挑弄是非。
疏文捕风捉影,弄词张势,带有极大蛊惑性。神宗一见奏折便当即拟下批语:“李贽敢倡乱道,惑世诬民,便令厂卫五城严拿治罪。其书籍已刊未刊者,令所在官司尽搜烧毁,不许存留。如有党徒曲庇私藏,该科及各有司访参奏来,并治罪。”
马经纶父子与李贽压根儿就没想到会有这事,京中的朋友也还没来得及得到消息,更不要说递信儿了,锦衣卫派出的兵已扑向通州。
二月二十二日,厂卫拥至。李贽叫人取来床板,卧于其上。马经纶不顾李贽力劝,执意从行,义无反顾,昂首前去。
第二天,大金吾升堂审讯。李贽病重不能行,侍卫掖之而入。李贽不能站立,便卧于堂内阶上。金吾审问道:“若何以妄著书?”
李贽应道:“罪人著书甚多,俱在,于圣教有益无损。”大金吾笑他倔强,体弱嘴不弱。审讯终了,没有什么所获。
李贽女婿庄纯甫得知岳父通州病重,日夜兼程赶来,恰逢被系入京,便随身照料,弟子汪本钶也随侍左右。

锦衣卫捉拿李贽
经纶抗疏
在李贽被审讯的当天,马经纶挺身而出,上下奔走,呼吁营救。他一方面写信托同年或熟人,请他们念李贽病情沉重,让其“在外候旨”或“保外调理”。一方面写信于当道,为李贽辩冤。
马经纶写了许多为李贽辩解的信,求了许多人,名单有一大串。
或许是马经纶的辩解求告起了作用,或许是大金吾审讯下来并未发现什么大罪。李贽被逮系后,久久没有动静,显然皇帝的心也平静下来了,至少是免了李贽的死刑。
狱中,李贽的病却一天天加重,“便溺不通”,“呕吐狼狈”,痛苦之极。李贽此时惟愿一棒了断为快,无一点生的嗜望。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在马经纶、汪本钶、庄纯甫等人的调理下,李贽的病渐渐好转。于是,他在狱中,又读书、作起诗来,回想病重时的情景真可谓昏昏沉沉,不知己在何处,更不辨什么清早黄昏。
李贽自作《系中八绝》,其一曰: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我今不死更何待,愿早一命归黄泉。

马经纶挺身而出营救李贽
自刎就义
二月十二日,李贽的情绪比往常好,见到弟子汪本钶一脸憔悴的掌子,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自己患病以来,一直是他守护在身边,其用心殷勤,不是儿而胜似儿,想自万历二十五年本钶自京师与自苫相伴至今已六载,入狱以来也整整一个月了。李贽叫他回去休息。
汪本钶走后,李贽又劝马经纶回家看望老父。马经纶自忖:眼下皇上不会马上治李贽的罪,李贽的身体又显得渐好,抽暇安慰一下老父,不会贻误李老。所以他就答应了。
三月十四日,不知从哪传来一个消息,要将李贽解押回籍。按理说,不治罪,只令回籍,算得上最轻的发落了。然而李贽闻之,则感到莫大耻辱,比判处死刑还要厉害。愤愤言道:“我年七十有六,死耳,何以归为!”李贽已做好宁死不受辱的打算,就像李广宁死不对簿一样。
十五日,他呼侍者为其剃发,乘侍者不留心,猛然夺过剃刀,在脖子上猛地一划,血流不止。但人老力衰,入刀不深,气二日不绝。
庄纯甫得见,呼天抢地,痛不欲生。马经纶得信,衣不整带,马不着鞍,飞奔而来。自责曰:“吾护持不谨,以致于斯也,伤哉!”遂将李贽死骸运回通州,大治冢墓,葬于北通州北门外马氏庄迎福寺侧。
一代宗师,中国思想史上的启蒙教主,李贽卓吾先生于此长眠。

李贽坚贞不屈,自刎狱中

通州西海子公园李贽墓
第九章·浩气长存
李贽去世后,马经纶将其葬于通州城外马氏庄迎福寺侧,焦竑、袁宏道、詹轸光、汪可受等人先后为其撰写墓碑和碑记,并纷纷哀之以诗。碑文和诗中,把李贽颂为慷慨壮烈的燕赵之士;赞美《焚书》不焚,《藏书》不藏,对封建统治阶级迫害李贽表达了不平和愤慨。
周汝登、释真程、汤显祖、于奕正等人写的追悼诗文,赞美李贽“惑乱乾坤胆气粗、倒翻千古是非窠”的豪气与胆量,斥责不识李贽精神的世俗肉眼,抗议使李贽“死余白骨暴皇都”的封建统治者的残暴,歌颂李贽的精神“天下闻名,长留世间”。
李贽死后,还有很多人为他写传。袁中道的《李温陵传》就是代表作。在这篇传记中,袁中道全面介绍了李贽可歌可泣的一生事迹。
明神宗朱翊钧曾经亲笔批示,要把李贽已刻未刻的著作尽搜烧毁。熹宗天启五年(1625),朝廷又一次下令焚禁李贽著作。但是,与封建统治集团的愿望相反,禁者自禁,藏者自藏,李贽的著作照样流传不止,遗书四出,学者争相传诵,更加风行天下。
李贽一生的著述可分十四类八十七种。主要有:《藏书》、《续藏书》、《焚书》、《续焚书》、《史纲评要》、《初潭集》、《明灯道古录》、《孙子参同》、《易因》、《九正易因》、《李卓吾批点皇明通纪》、《卓吾老子三教妙述》、《四书评》、《老庄解》、《李卓吾先生批点道余录》、《心经提纲》、《华严经合论提要》、《净土诀》等等。
在封建统治阶级一禁再禁的严令下,这些著作仍然广泛流传,而且深入人心。说明了李贽著作的启蒙作用,说明了封建统治者所以要迫害李贽的原因。
李贽的进步思想观主要表现在:
一、反对以孔子的言论作为判断是非的标准,主张儒、道、释三家兼容并学。
二、批判程朱理学,打破封建纲常的束缚;提倡个性解放,主张男女平等。
三、揭露和鞭挞道学官僚的虚伪和无能,热情赞扬革新人物。
四、提倡“至人之治”,主张治政应以德化民,关心百姓疾苦。
五、提出“童心”说文学主张,宣扬真善美。
李贽在大量的作品中,评点千古史事,反对孔孟为首的儒学和朱熹的道学,高度评价秦始皇以及商鞅、李悝、吴起等法家代表人物,表现了李贽进步的政治思想和历史观。李贽主张人人平等,提倡“妇女解放”,反对剥削,反对封建专制,主张“以民为本”,宣扬“不治治之”的道家思想。赞扬晁错、贾谊等巩固中央集权制的做法,赞扬宋江农民起义,批判孔子“学而优则仕”,主张“学以致用”。
李贽当时的这些进步思想,无疑对当时的传统社会是一个莫大的冲击,其大量的著作问世,以及四处讲学,引起了统治者和封建卫道士们的极度恐慌和围攻。但李贽始终不屈不挠,顽强战斗不息。尽管他晚年处境凄惨,妻亡子夭,孤老一身,又贫病交加。被明皇朱翊钧以“敢倡乱道,惑世诬民”之罪逮捕,愤而自刎,“举头迎白刃,一似斩春风”。他的所有著作,横遭通令焚毁。
然而,进步的声音是关不住的。李贽的作品和思想,对当时及后人影响极大,他的作品仍然大量得到保存和流传。
李贽是明代著名的反封建的进步思想家,在反动理学思想体系占统治地位的历史时期里,他敢于反儒批孔,在斗争中以“头可断而我身不可侮”的精神,同反动卫道士们进行不懈的斗争,最后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种精神是很值得我们学习和颂扬的。
李贽在我国思想文化史上的特殊地位,其影响已远远超出国界。李贽对于日本的明治维新也产生过直接的影响,李贽的思想受到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及德国汉学家福兰阁等人的高度评价,美国、法国、俄罗斯、英国、瑞士等国都有学者从事李贽研究。中外学术界称李贽是“顽强的坚决的反封建反压迫反传统思想的英勇斗士”、“中世纪中国的布鲁诺”。李贽在世界思想、文化史上具有一定的影响。
李贽的思想虽然充满了矛盾,存在着这样那样的局限,但他坚持反封建压迫反传统思想的业绩,他敢于反对迷信和偶像的大无畏精神,在中国思想史上永远闪耀着光辉。李贽曾自豪和自信地说;“坚其志无忧群魔,强其骨无惧患害”,“以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日与世交战而不败者,正兵在我故也。”这两段话可以看作是李贽对自己战斗一生的总结。
李贽不愧是一位顽强不屈的反封建压迫、反传统思想的英勇斗士,其精神不死,浩气长存!
附录:历代评赞
李贽去世后,焦竑、袁宏道、詹轸光、汪可受等人先后为其撰写墓碑和碑记,并纷纷哀之以诗。碑文和诗中,把李贽颂为慷慨壮烈的燕赵之士;赞美《焚书》不焚,《藏书》不藏,对封建统治阶级迫害李贽表达了不平和愤慨。周汝登、释真程、汤显祖、于奕正等人写的追悼诗文,赞美李贽“惑乱乾坤胆气粗、倒翻千古是非窠”的豪气与胆量,斥责不识李贽精神的世俗肉眼,抗议使李贽“死余白骨暴皇都”的封建统治者的残暴,歌颂李贽的精神“天下闻名,长留世间”。袁中道的《李温陵传》全面介绍了李贽可歌可泣的一生事迹。
明神宗朱翊钧曾经亲笔批示,要把李贽已刻未刻的著作尽搜烧毁。熹宗天启五年(1625),朝廷又一次下令焚禁李贽著作。但是,与封建统治集团的愿望相反,禁者自禁,藏者自藏,李贽的著作照样流传不止,遗书四出,学者争相传诵,更加风行天下。现将李贽身后历代官吏、中外学者对他的评价、褒扬诗文题词选登于下:
日集生徒于堂下,授以经义,训以辞章,谆谆趣趋,日昃忘倦,庙学颓圯,罄俸以营之,礼典废缺,殚力以致之。
——陈元礼 (明代宰相张居正恩师)
先生为姚安,一切持简易,任自然,务以德化人,不假世俗能声。……自僚属、士民、胥隶、夷酋,无不化先生者,而先生无有也。此所谓无事而事事,无为而无不为者耶。
——顾养谦 (明代云南佥都御史)
先生高迈肃洁,如泰华崇严,不可呢近,听其言冷冷然,尘土俱尽,而实本人情,切物理,一一当实不虚,盖一被其容接,未有不爽然自失者也。
——陈仁锡(明代官员、学者、史官)
姚安守,贤者也。
——刘维(明代云南巡按)
卓吾先生秉千秋之独见,悟一性之孤明。其书满家, 非师心而实以道古;传之纸贵,未破俗而先以惊愚;何辜于天,乃其摩牙而相螫;自明无地,溘焉朝露之先晞;刎颈送人,岂以表信陵之义;溅血悟主,庶几有相如之风……。
——焦竑(明代状元、官吏、著名学者)
如此老者,若与之有却,只宜捧之莲花座上,朝夕率大众礼拜,以消拆其福,不宜妄意挫折,反增其声价也!
——梅国祯(明代御史)
心胸廓八绂,识见洞千古,孑然置一身于太虚中,不染一尘,不碍一物,清净无欲,先生有焉。……先生死矣,其精神终不磨灭也,余因思刘元城先生有‘举头迎白刃,一似斩春风’之句,是可以证先生者。
——李廷机(明代进士、礼部尚书)
卓吾出入三教,勤学好问,博古通今,所师友正人君子。故其《续藏书》甄别去取,若奇而正,若疏而瞰,若朴而藻,可谓良史。
——李维桢(明末大臣)
骨坚金石,气薄云天;言有触而心吐,意无往而不伸;排搦胜己,跌宕王公。孔文举调魏武若雅子,嵇叔夜视锺会如奴隶。鸟巢可覆,不改其风味;鸾翮可锻,为驯其龙性。
——袁中道(明代文学家、“公安派”领袖)
卓吾生儒教专制之时,天下圣明之世,而快口直肠,愤激过甚,破道一风同之见。学与时陴,其身既杀,其书屡毁,记其人者每甚其词,因学术异同之故,挟爱憎攻击之私,自不能免。
——吴虞(明末清初启蒙思想家)
将三载,竟自免归。士民攀卧道间,车不得发。车中仅图书数卷。巡按刘维及藩臬两司汇集当时士绅名人赠言为《高尚册》,以彰其志。
——民国《姚安县志·李贽传》
不慑于维护正统者之淫威而钳口,且放力行其所是,端视贞毅,不重颖达。……而当时尚多有能为思想人格之自由作殊死战者,宁非大可钦异之事!李贽则其一也。
——福兰阁(德国汉学家)
李氏《焚书》之功为多,其说甚长,约言之,死非可好,亦非可恶,道尽心安,便是死所。世有身死而心死者,有身死而魂存者。心死,生无益也;魂存,亡无损也。
——吉田松阴(日本政治家、思想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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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闽南文化名人系列之:思想大家李贽传略(一)
2、闽南文化名人系列之:思想大家李贽传略(二)
3、闽南文化名人系列之:思想大家李贽传略(三)
END
福建闽南文化研究会
图文编辑 | 王国钧
图文排版 | 黄英l
审核 | 林志宏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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