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老兵王佃:徒手从日军手中夺枪支(组图)


王佃所获得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章。
天很蓝,阳光刺眼!
一只蚂蚱,蹦来跳去,细小的影子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
一双眼睛,盯着蚂蚱。一双手拢在一起,慢慢靠近,突然,双手猛地落下,蚂蚱被扣个正着。
抓住蚂蚱的小男孩儿开心地笑了。他望了望四周,自己看管的猪悠闲地溜达,偶尔哼哼两声;他又抬头望了望天,计算着回村的时间。
突然,一阵轰鸣由远及近,越来越大,猪娃似乎也听到了声响,慌乱起来……
男孩儿呆呆地望着天空,一架涂着“膏药旗”的飞机,越飞越近。
“这家伙飞得可真低,它来干什么……”一旁,种地的乡亲们停了手,好奇地望着天上的新鲜物件。
“轰”“轰”,连续的爆炸声响起,飞机投弹轰炸。人们四散逃离,猪娃也跳着脚地乱跑。
男孩儿也转身要跑,突然又停住,弯腰,捡起石头,就向飞机扔去……
“真是不把我们当人呀,在他们眼里,我们就和那些猪一样,可以随便炸!”当年的那个男孩儿如今已至耄耋,70多年前的那一天,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那一年,我8岁,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鬼子。”85岁的王佃说着,脸现悲愤。
那也是王佃第一次感受到日军的凶残。
当时,日军轰炸机不仅轰炸了莱阳县东大寨村,还轰炸了河头店等地。方圆几里,到处是火光冲天。
当天晚上,村民们开始挖洞藏粮、避难。大家都清楚,“鬼子来了!”
几天之后,日本鬼子进村了!他们端着刺刀,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沈泰一家四口,全部死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下。王佃闻听,心如刀绞,沈泰是他最好的伙伴。“我要为他们报仇!”这个念头,在王佃的心中越烧越旺!
1943年,王佃报名参加民兵,那时他只有13岁。
年龄太小,不能直接上战场,王佃只能加入信号员队伍。这着实让他苦恼过一阵。“不上战场,怎么给沈泰报仇!”
直到真正开始执行任务,王佃才体会到信号员的重要。
这是一个充满危险和刺激的岗位。
鬼子满世界寻找游击队员,王佃则是满世界找鬼子,盯鬼子的梢儿,鬼子在哪,王佃就得去哪儿。
发现鬼子,王佃会远远地跟上一段,确定了鬼子的据点,他就爬上最近的高处,点火、示警,告诉游击队员攻击目标,也告诉附近的老百姓赶紧躲避。
时间长了,鬼子也发现了这条“小尾巴”。有一次鬼子突然实施了回身追捕。见鬼子追来,王佃就仗着自己从小在莱阳长大,地形熟,直接上山,一猛子钻进树林,七拐八拐就没影,只听得身后鬼子气急败坏,胡乱放枪。
“我算命大,也是天不助鬼子。”提起当年的危险,老爷子一笑而过。
虽然当时中国很穷,没有日本侵略者的先进武器,但为了打鬼子,中国人发挥聪明才智,制造了许多有一定杀伤力的“土弹”。
在石头中间钻个洞,洞里塞上火药,中间弄上根火药线,当导火线,这就是“石头雷”。还有的乡亲将向日葵杆、水瓢或是葫芦,磨成粉,和上硫磺做成火药,制成“土炸弹”。“埋在山头上、家门口,炸得鬼子心惊肉跳!”王佃回忆着,笑得合不拢嘴。
乡亲们还爱把“土弹”埋伏在树林里,打鬼子个措手不及。王佃一遇到追捕,就喜欢把鬼子往树林里引。“那可是咱们的地盘。”
王佃一进树林,健步如飞,左绕右绕,就把日本鬼子给绕晕了。
有一次,王佃进了树林,鬼子还紧追不舍。这次可算是碰上对手了,怎么也甩不掉鬼子,王佃有点儿心慌。眼瞅着鬼子越追越近,王佃急得满头大汗,他左瞧右看,寻找着藏身之处。突然,他看到一棵大树,心头一喜。原来那树下,有王佃和乡亲们做的“石头雷”,树上还挂着“土炸弹”。王佃拼命往树后跑,与大树错身之际,猛的一扽树后的绳子,绳子另一头的“土炸弹”一个个掉下来,瞬间炸开了花儿,虽然没有炸死敌人,但也让日本鬼子慌了神儿,以为中了埋伏,赶紧东躲西藏。王佃顺利脱身。
打了两年游击后,王佃终于穿上了军装。
1945年7月,王佃与同村的另外三个小伙儿一起参军,加入了区反攻连。终于要走上真正的战场打鬼子了,王佃兴奋极了,当时他几乎没想过生死,只想着快点拿起枪,打鬼子,给沈泰还有死难的乡亲们报仇。
可到了部队,王佃并没有领到枪。


当时,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已经转入反攻阶段。抗日大部队打击日伪军的中心部位,王佃所在的部队负责周围包抄,打“漏网之鱼”,他们的这个任务还有个专有名词——“打出水”。当时“打出水”的部队,武器弹药并不富余,想要拿枪,就得自己缴获。
王佃站在队列里,攥着拳,手心里都是汗,连长的命令,让他紧张,又让他兴奋。他终于不再被敌人追,这次,他要去追击日伪军。
下午四点,王佃和战友们开拔,经过8个多小时的急行军,凌晨1点,部队赶到水集,迅速隐蔽埋伏在周围的树林里。
刚刚埋伏好,准备逃往青岛的日本鬼子就出现在水集。
“小鬼!你缴获的枪,就归你用!”王连礼轻轻拍了拍王佃的肩膀,悄声说道。这一句话就像给王佃上足了发条,他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打鬼子。
王连礼觉出王佃的兴奋,赶紧又按了按他,示意他别冲动,听命令,注意安全。
日本鬼子越来越近,王佃似乎都已经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连长终于下了进攻的命令。王佃一跃而起,握紧拳头,冲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鬼子就扑了过去,“砰”“砰”两拳正中鬼子的面门,王佃又死死拽住鬼子手里的步枪,猝不及防的鬼子差点就缴了械。
鬼子毕竟是正规军,稍一调整就回过神了,攥着枪,拼死都不放手。训练有素的鬼子还用格斗术,企图把王佃掀翻在地。
以命相搏,绝不能手软。王佃似乎已经忘了身在战场,他的眼里只有鬼子手里的枪。他猛地爆发出一股强悍的力量,一手拽着枪,腾出另一只手,攥起拳头,冲着鬼子的脸,狠命砸去。
“这一拳,是替沈泰他们打的。”王佃心里怒吼着,这拼尽全力的一拳一下击倒鬼子。趁着日本鬼子捂脸惨叫的当口,王佃一把抢过鬼子手里的枪,那是一支三八大盖。
鬼子还在纠缠,死死抱住王佃的腿,想把他摔倒,再夺回枪。王佃不等他抱实,照着鬼子脑袋砸了一枪托,鬼子终于躺倒在地,不动弹了。
王佃端起了枪,兑现了给沈泰报仇的诺言。
这一战,王佃他们大获全胜,还俘虏了十几个敌人。王佃徒手夺枪的勇猛,让大家刮目相看。
“你这小鬼真行!第一次参加急行军战斗,不但没掉队,打仗还挺勇敢。”王连礼一边表扬着王佃,一边伸手要拿王佃的枪,唬得王佃直往后退,以为连长变卦了,要收他的战利品。
连长见状,哈哈大笑。他拿出一支九九式步枪,“来,这个给你!”王佃眼前一亮,这可是他朝思暮想的武器。九九式步枪是当时日本军队以三八式6.5mm步枪为基础改进发展的新一代军用制式步枪,九九式步枪实战射击精度与三八式标准步枪差不多,但发射的7.7mm子弹,对人体的伤害力要比6.5mm口径的三八式步枪大得多。
“杀鬼子,更带劲了!”老人单手比划了一下扣扳机的手势。这一刻,他的眼前,又出现了70年前的那片树林,他仿佛又看到了无所畏惧、以命相搏的自己。
老人打开抽屉,掏出“抗战胜利纪念章”,郑重其事地戴在胸前。沟壑密布的手掌,久久摩挲着金灿灿的纪念章,喃喃自语:“中国人不想着去侵略别人,但也不许别人欺负咱们!”
老兵档案
王佃
山东莱阳县人
1930年2月出生
1943年参加民兵抗日组织,担任信号员。曾引日军进树林,用“石头雷”炸跑日军。
1945年7月,参军抗日,曾参加水集战斗,徒手从日军手中夺下枪支。
老兵愿望
“就想带着老伴儿去看看老战友”
虽已时隔七十余年,但当年的危机四伏、浴血奋战,老人未曾忘记。尤其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老人愈发想念。
褚继庚,和老人一起参加抗日。1949年解放上海前后,两人又一同调到26军某部。
后来,王佃到了北京,两人分开。上世纪70年代,褚继庚曾来看望过王佃。此后,二人再没见过面。
王佃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带着老伴儿,去烟台看看老战友,叙叙战友情,“现在经常会想起他……”(记者童曙泉通讯员陈静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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