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大王”王仁昌武汉资本运营“鼻祖”
9月2日,当王仁昌一件红T恤,一条休闲裤,走在汉江边的这条一如往常般忙碌的街道时,他觉得熟悉而又陌生。
对于打小在汉正街长大的王仁昌来说,离开这个喧闹的地方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但历史就是这样,他数十年来都不得不在这条小街上来来回回。
作为汉正街第一代商户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文人”之一,王仁昌不仅是改革开放后汉正街的见证者和亲历者,还是一名记录者,由他创作的与汉正街有关的小说,摞起来有一人多高。
王仁昌与汉正街的恩恩怨怨,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造化弄人。
他在这里成名发家,也在这里折戟沉沙。
■重获自由
大学生摆地摊讨生活
1981年夏天,关押在宜城第七新生砖瓦厂的王仁昌,被提前释放。
他出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家饺子馆,饱餐了一顿牛肉饺子。虽然那个时候“反革命分子”、“地主右派”等“帽子”的压力已经不大,但他有了新的压力:赚钱糊口。
据王仁昌说,他当时的罪行,只是源于文革时期的一次打抱不平。1966年的一天,正在县城学校教书的王仁昌,看到有被打为“黑社会分子”的同事被勒令站在雨中吃饭,他下了道“命令”:进屋吃饭。噩运就此开始,他被批斗了8年。
此外,这次挺身而出,还让他付出了4年自由的沉重代价。
往后的经历证明,王仁昌的这种文人性情,确实没有给他的人生带来好运。
即便他后来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正经商人,旗下拥有多家分公司,将生产线布到全国好多地方,他面对本报记者时,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多少仍有一些“愤青”的味道。
比如在现在汉正街整体搬迁的问题上,王仁昌就一直在表达他的“逆耳忠言”:这是一厢情愿,因为汉正街只可能升级改造,不可能也不应该整体搬迁。
出狱后,他一边想着法子谋生,一边四处奔走要求平反。虽然他那时的教育背景相当不错——毕业于华中师范学院,但坐牢的污点,在那个年代,很难有一个正规单位接纳他。
被迫回到汉正街后,摆地摊的王仁昌是那条街上学历最高的小贩。
■倔强文人
“我是白的就是白的”
“个人的命运是被整个大时代裹挟着前行的。”回忆往事,王仁昌显出了他骨子里商人的灵活性:“要说心里完全没有挣扎是不可能的,但我很快就调整过来了,我从小就在汉正街长大,耳濡目染,做生意对我来说,就像一件挺自然的事情。”
按理说,平不平反对于商人王仁昌来说,意义不大,但他像秋菊一样,倔强地四处上访,“我是白的就是白的,你无端把我抹黑,要给我个说法。”
执拗有执拗的代价,但有时也会有补偿。1986年12月26日,王仁昌终获平反,对那个日子,他说他一辈子都记得清楚,“那天正好是毛主席的诞辰。”
轻装上阵的王仁昌发家之路并不像他此前的经历那样坎坷。
第一桶金靠的是倒卖雨伞。几年后生意做大了,他的个人资产达到30万,在那个连万元户都很少见的年代,王仁昌可称得上是大富翁。
在此之前,他所经营的毛领加工生意,让他负债300元,这也是他做生意以来的第一次负债。
后来,负债这个东西,在王仁昌的商场历练中十分常见。“我现在还负债1000万元呢,但这根本不是问题,只要规模一起来,填平千把万的负债也就是个把月的事。”
■天生商人
“我是第一个敢在汉正街卖伞的”
但当时王仁昌背着的300元债务,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但一个偶然救了他。
那天,王仁昌的母亲正忙于家务,一阵大风将楼上的一床被子吹了下来,老人将被子收了起来,叠好送还给了楼上的邻居。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善举改变了儿子的命运。
被子的主人是当时武汉伞厂的负责人,正巧那时伞厂有一批积压的货。厂长为表谢意,问王仁昌是否有意接手。对没有本钱的王仁昌来说,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我是第一个在汉正街卖伞的,”回忆起倒卖伞具的经历,王仁昌至今颇为得意。
他的得意是有原因的。在汉正街混的商贩,多数都是人精,用现在的话说,情商都比较高。他们不会不知道,伞具是当时汉正街的一个市场空白。而之所以成为空白,还是基于当时政府对汉正街小商品市场的定位,只能卖小百货。而伞到底是属于大百货还是小百货,在那个时候是有争议的。
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但在上世纪80年代僵化的市场意识下,这是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汉正街的商贩们没人敢越雷池一步。王仁昌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拿着汉口青岛路小百货公司开具的伞具发票,找到了当时的工商局局长。
玩文字是文人王仁昌的特长,这为他赢得了机会。工商局长以伞具是大小百货交叉品的说法,回应了王仁昌的质疑。王仁昌也凭着这一说法,开始放心大胆地在汉正街上,做起了伞具批发。“当时的生意确实没啥技术含量。一靠诚信,我从不压厂里的款子,只要货一出手马上去结账,另外一个就是靠勤奋,能跑。”王仁昌说。
■小船称大象
武汉资本运营“开山之作”
在王仁昌20多年的汉正街商战中,最让他得意的要数倒腾腈纶薄绒童装。这一仗,让王仁昌在短短的半个月里,纯进账60万,这成了当时汉正街上的一个“小船称大象”的现实版。
后来,湖北大学一位管理学教授,将这一案例搬上了大学课堂,成为经典。
事情要从汉口有名的车站路百货公司(以下简称车百)说起。那年,武汉市针织品批发部处理了一批货给车百,但由于量太大,车百到汉正街找买主。
当时,王仁昌手中流动资金只有10万元,而在众多处理品中,唯有袜子和秋裤比较合适,两项各约8万,利润率约15%。王仁昌的合伙人建议,双方各出8万吃掉这批货。但王仁昌拒绝了。“汉正街卖袜子和秋裤的商贩各有100来家,一旦打起价格战,利润很可能被压缩到5%,忙活一场下来可能只有几千块钱的辛苦钱。”今天王仁昌对当时的想法可谓记忆犹新。
王仁昌看中了这批处理品中的一个不被人注意的东西:腈纶薄绒童装,其利润率保守算也能达到40%。但一个棘手的问题是,这批货的总价值有360万,不要说王仁昌,当时就是把整个汉正街搜个遍,也找不出一个人能够用现金一口吃掉这批货。
但那时候指望国有资产赊给个体户,卖了再给钱,那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一次性把货拿到手,而采取零卖的方式拿货,一旦腈纶薄绒童装的市场被炒热,无数商贩就会涌向车百进货,那是王仁昌不愿看到的。
经过一番算计,王仁昌找到了路子:先向车百支付8万元的押金,当做货品的利息,签下了所有的腈纶薄绒童装,并保证一个月以内销完结账。如果逾期未销完,这8万元当违约金。
虽然看到了王仁昌的诚意,但商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车百向王仁昌提出,要求抵押一张360万的承兑支票。这个要求几乎将王老板逼到了死角。
但王仁昌不是个一般的老板,他是个有文化的老板。他找到了当时恒大百货的主任,向其陈情,并承诺事成后给予恒大百货3%的资金占用费。恒大百货有利可图,且有货物作担保,风险也不大,于是360万的承兑支票到手。
在今天的市场,这种金融担保和操作手法已太小儿科。但在当初的经济环境下,王仁昌的弯了几道弯的商业路径具有开先河的意义。今天还有经济学者认为,这是武汉资本运营的“开山之作”。
随后发生的事情证明了王仁昌的商业眼光:半个月时间,360万元的童装一销而空,除去费用,王仁昌和他的合伙人各自进账60万。
光靠眼光来解释王仁昌当时的成功,似显单薄。
事实上,王仁昌靠的并非全是眼光,而是有相当的市场分析作依据:“一种新的日用品面市,总是先由海外传到沿海,再从沿海传到内陆,最后到农村市场。当初腈纶薄绒童装就是沿着这样一个轨迹来到武汉的,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它的销路。”
王仁昌一战成名。
■负气出走
豪赌“新汉正街”,一败涂地
然而,当时间来到1990年时,王仁昌的文人个性,再次给他惹来了大麻烦。
1990年,当地政府为了改善汉正街的经营环境,提出集资建楼的设想。要求每家商户拿3万元购买一商铺。对于那个时候的王仁昌来说,3万块钱根本就不是个事。但他坚持认为,政府的这一举措有失公允,于是带头拒绝集资,并一气之下带着汉正街的一千多商户“出走”,准备到汉口火车站旁(今华南海鲜市场)“重建一个汉正街”。
王仁昌的振臂一呼,不仅得到了汉正街相当数量商户的响应,还从全国各地引来了3000多家商户,总体商户数量达到了4500户。足以撑起一个大市场。
“那是我人生的一个顶峰,也是转折点,”说到这里,王仁昌点起了一根烟,回忆这段如烟往事。
王仁昌说,他之所以敢做出这一举动,除了对政府集资的不满,汉口火车站独特的区位优势,也是他敢如此叫板这条商业和文化底蕴深厚的汉正街的重要原因。
汉口火车站是武汉铁路北向的重要枢纽,而汉正街的大部分市场也在北向农村。更令王仁昌信心满满的是,那一时期媒体上曾多次曝出,武汉开往北方的始发站将全部转移到汉口站。一系列的利好信息叠加在一起,王仁昌觉得他在这场对抗中必胜。
但人算不如天算,原本规划中开往北方城市的始发列车,迟迟未能转至汉口站。更令王仁昌没想到的是,汉正街的那一轮改造提前一步完成,在同年9月重新开业,并正好赶上销售旺季。
而汉口火车站旁的批发市场,直到次年3月才开门,错失了抢占市场的先机。“如果我们能赶到头一年的八月开业,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王仁昌说。
约20年后,一位叫阎志的商人,在接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在汉口火车站北面直线距离不到10公里的盘龙城,将王仁昌“未竟的事业”盘得风生水起。并以此为主要依托,成功在港交所上市。那位商人,和王仁昌最大的共同点是,爱好文学。
只可惜“如果”这两个字,在商战中实在太过奢侈。苦苦支撑了三年后,王仁昌的新汉正街宣告失败,且一败涂地。
而当初和王仁昌一同“出走”的商户们,在汉口站市场“下注”的同时,并未放弃老街的门面,“脚踏两条船”。新市场失败,他们一夜间全部回到了汉正街,损失的那点钱“就像被蚊子咬了一口”。
但王仁昌对新市场是孤注一掷的,积压在新市场中的60万元货物,最后只变现10万块钱。加之此前王仁昌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市场建设上,积蓄也所剩无几了。
■研发地板
“成功后我要把总部设在汉正街”
王仁昌说,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重回汉正街,但文人的面子和拗劲儿,加上出走事件和汉正街主管部门结下的梁子,他觉得偌大的汉正街很难再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王仁昌元气大伤。他的汉正街生涯,也从此告一段落。
此后,王仁昌还做过一些小生意,但终未成气候,经济最困难的时候,他一度靠着给杂志社写稿度日。上世纪90年代中期,王仁昌一口气创作了多部小说,其中大部分都和汉正街有关。在王仁昌看来,写汉正街,恰恰说明仍深爱着那条老街,因为他的根在那里,也在他心里。
离开汉正街后的1995年,王仁昌的弟弟王仁忠,因在发明上有天分,研发了一种曲线地板,王仁昌也随即开始给弟弟打下手,同期还创作了一部20集的电视剧《曲线人生》。
造物弄人,虽然如今王氏兄弟俩仍在捣鼓地板,但此地板并非当年的曲线地板。王仁昌说,曲线地板面市后出现了问题,“这种地板虽然解决了普通地板干缩潮胀的问题,但其成本太高,市场竞争力太弱。”
兄弟俩没有放弃,王仁忠在曲线地板的基础上继续搞研发,而王仁昌则专注于经营和资金筹措。后来研发出的一种“框架型实木地板”,使得兄弟俩借此真正地进入了地板制造业,且专注于半成品。他们的客户是地板厂商,而不是消费者。“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的货供不应求,急需扩大规模,”王仁昌告诉记者,他们目前在广东中山、浙江南浔、武汉东西湖,以及嘉鱼陆续建立了分公司或生产线。“过几天我还要去一趟苏州,和一位台商谈一笔1.2亿元的生产线投资,我以后可能会专门负责苏州方面的业务。”“等我们的地板生意真正成功后,我哪怕不在汉正街做生意,也要把公司的总部设在这里。”王仁昌说这番话时,眼睛移向了窗外,那里,是汉正街熙熙攘攘的人群。
角色的冲突
采访王仁昌,是在汉正街华贸箱包城内,汉正街皮具商会副会长王望明的办公室里。
王望明是王仁昌的老友,当初出走汉正街,王望明也是其中一员。“他经常会回来看看,找我们这帮汉正街的老人们聊聊天。”王望明对记者说。
如今的王仁昌,看上去根本不像72岁的人,走路很快。虽然现在商务上的事并不轻松,但他依然没有停止自己的文学创作。同时扮演商人和文人这两种角色,似乎是王仁昌一生都无法逃脱也不愿改变的宿命。
“如果你一生只专注于某一个角色的话,是不是会更成功?”对这一提问,王仁昌的回答是肯定的:“商人和文人这两种角色的冲突太大。”
时至今日,王仁昌都不曾为当初“出走”汉正街的决定后悔,他说这是他个性里的“文人基因”在起作用。文人喜欢以天下为己任,而商人则更多的特质是趋利,两者间的矛盾,在有些时候更容易被放大。
王仁昌并非不了解这一点,但他改不了。他说,如果要他放弃经商,专注于文学创作,他的汉正街“血统”,似乎也很难让他完全停下商人的脚步。
商人的角色担负了王仁昌的物质生活,而文人角色则满足了他精神层面。
“我现在已经72岁了,人生到了这个阶段,我只想把我喜欢做的事情做好。”王仁昌现在在汉正街上除了一处房产外,几无生意上的牵扯,但他仍会时常回到这条街上看看,不仅仅只是看望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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