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王姓人物
王匡、王凤、王匡。
王莽末,南方饥馑,人庶群入野泽,掘凫茈而食之,更相侵夺。新市人王匡、王凤为平理诤讼,遂推为渠帅,众数百人。于是诸亡命马武、王常、成丹等往从之;共攻离乡聚,臧于绿林中,数月间至七八千人。三年,大疾疫,死者且半,乃各分散引去。王常、成丹西入南郡,号下江兵;王匡、王凤、马武及其支党朱鲔、张卬等北入南阳,号新市兵:皆自称将军。七月,匡等进攻随,未能下。平林人陈牧、廖湛复聚众千余人,号平林兵,以应之。圣公因往从牧等,为其军安集掾。
建元曰更始元年。悉拜置诸将,以族父良为国三老、王匡为定国上公、王凤成国上公、硃朱大司马、伯升大司徒、陈牧大司空,余皆九卿、将军。五朋,伯升拔宛。六月,更始入都宛城,尽封宗室及诸将,为列侯者百余人。
后数岁,琅邪人樊崇起兵于莒,众百余人,转入太山,自号三老。王莽遣平均公廉丹、太师王匡击之。赤眉遂大破丹、匡军,杀万余人,追至无盐,廉丹战死,王匡走。
王莽使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守洛阳。更始遣定国上公王匡攻洛阳,西屏大将军申屠建、丞相司值李松攻武关,三辅震动。长安中起兵攻未央官。九月,东海人公宾就斩王莽于渐台,收玺绶,传首诣宛。更始悦,乃悬莽首于宛城市。是月,拔洛阳,生缚王匡、哀章,至,皆斩之。
李松与棘阳人赵萌说更始,宜悉王诸功臣。朱鲔争之,以为高祖约,非刘氏不王。更始乃先封宗室太常将军刘祉为定陶王、刘赐为宛王、刘庆为燕王、刘歙为元氏王、大将军刘嘉为汉中王、刘信为汝阴王,后遂立王匡为比阳王、王凤为宜城王、朱鲔为胶东王、卫尉大将军张卬为淮阳王、廷尉大将军王常为邓王,执金吾大将军廖湛为穰王、申屠建为平氏王、尚书胡殷为随王、柱天大将军李通为西平王、五威中郎将李轶为舞阴王、水衡大将军成丹为襄邑王、大司空陈牧为阴平王、骠骑大将军宋佻为颍阴王、尹尊为郾王。唯朱鲔辞曰:“臣非刘宗,不敢干典。”遂让不受。乃徙鲔为左大司马,刘赐为前大司马,使与李轶、李通、王常等镇抚关东。以李松为丞相,赵萌为右大司马,共秉内任。
时李轶、朱鲔擅命山东,王匡、张卬横暴三辅。其所授官爵者,皆群小贾竖,或有膳夫庖人,多着绣面衣、锦裤、襜褕、诸于,骂詈道中。长安为之语曰:“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
时王匡、张卬守河东,为邓禹所破,还奔长安。及赤眉立刘盆子,更始使王匡、陈牧、成丹、赵萌屯新丰,李松军掫,以拒之。
更始复疑王匡、陈牧、成丹与张卬等同谋,乃并召入。牧、丹先至,即斩之。王匡惧,将兵入长安,与张卬等合。李松还从更始,与赵萌共攻匡、卬于城内。连战月余,匡等败走,更始徙居长信宫。
(卷十一刘玄刘盆子列传第一)
乃遣尚书宗广持节降之。更始诸将王匡、胡殷等皆诣广降,与共东归。至安邑,道欲亡,广悉斩之。(卷十六邓寇列传第六)
案:东汉将兴,有二王匡,其一为新莽太师,先败于赤眉,后为更始军攻破洛阳,斩之。其二为新市军将军,更始先封为定国上公,后封为比阳王。镇三辅、守河东、屯新丰。后更始疑,王匡兵入长安,兵败走,欲降光武,为宗广所杀。 王昌一名郎,赵国邯郸人也。素为卜相工,明星历,常以为河北有天子气。时赵缪王子林好奇数,任侠于赵、魏间,多通豪猾,而郎与之亲善。初,王莽篡位,长安中或自称成帝子子舆者,莽杀之。郎缘是诈称真子舆,云“母故成帝讴者,尝下殿卒僵,须臾有黄气从上下,半日乃解,遂妊身就馆。赵后欲害之,伪易他人子,以故得全。子舆年十二,识命者郎中李曼卿,与俱至蜀;十七,到丹阳;二十,还长安;展转中山,来往燕、赵,以须天时”。林等愈动疑惑,乃与赵国大豪李育、张参等通谋,规共立郎。会人间传赤眉将度河,林等因此宣 言赤眉当至,立刘子舆以观众心,百姓多信之。
更始元年十二月,林等遂率车骑数百,晨入邯郸城,止于王宫,立郎为天子。林为丞相,李育为大司马,张参为大将军。分遣将帅,徇下幽、冀。移檄州郡曰:“制诏部刺史、郡太守:朕,孝成皇帝子子舆者也。昔遭赵氏之祸,因以王莽篡杀,赖知命者将护朕躬,解形河滨,削迹赵、魏。王莽窃位,获罪于天,天命佑汉,故使东郡太守翟义、严乡侯刘信,拥兵征讨,出入胡、汉。普天率土,知朕隐在人间。南岳诸刘,为其先驱。朕仰观天文,乃兴于斯,以今月壬辰即位赵宫。休气熏蒸,应时获雨。盖闻为国,子之袭父,古今不易。刘圣公未知朕,故且持帝号。诸兴义兵,咸以助朕,皆当裂土享祚子孙。已诏圣公及翟太守,亟与功臣诣行在所。疑刺史、二千石皆圣公所置,未睹朕之沉滞,或不识去就,强者负力,弱者惶惑。今元元创痍,已过半矣,朕甚悼焉,故遣使者班下诏书。”郎以百姓思汉,既多言翟义不死,故祚称之,以从人望。于是赵国以北,辽东以西,皆从风而靡。
明年,光武自蓟得郎檄,南走信都,发兵徇帝县,遂攻柏人,不下。议者以为守柏人不如定巨鹿,光武乃引兵东北围巨鹿。郎太守王饶据城,数十日连攻不克。耿纯说曰:“久守王饶,士众疲敝,不如及大兵精锐,进攻邯郸。若王郎已诛,王饶不战自服矣。”光武善其计,乃留将军邓满守巨鹿,而进军邯郸,屯其郭北门。
郎数出战不利,乃使其谏议大夫杜威持节请降。威雅称郎实成帝遗体。光武曰:“设使成帝复生,天下不可得,况诈子舆者乎!”威请求万户侯。光武曰:“顾得全身可矣。”威曰:“邯郸虽鄙,并力固守,尚旷日月,终不君臣相率但全身而已。”遂辞而去。因急攻之,二十余日,郎少傅李立为反间,开门内汉兵,遂拔邯郸。郎夜亡走,道死,追斩之。
(卷十二 王刘张李彭卢列传第二)
是时,帝方北忧渔阳,南事梁、楚,故步得专集齐地,据郡十二,及刘永死,步等欲立永子纡为天子,自为定汉公,置百官。王闳谏曰:“梁王以奉本朝之故,是以山东颇能归之。今尊立其子,将疑众心。且齐人多诈,宜且详之。”步乃止。五年,步闻帝将攻之,以其将费邑为济南王,屯历下。冬,建威大将军耿弇破斩费邑,进拔临淄。步以弇兵少远客,可一举而取,乃悉将其众攻弇于临淄。步兵大败,还奔剧。帝自幸剧。步退保平寿,苏茂将万余人来救之。茂让步曰:“以南阳兵精,延岑善战,而耿弇走之。大王奈何就攻其营?既呼茂,不能待邪?”步曰:“负负,无可言者。”帝乃遣使告步、茂,能相斩降者,封为列侯。步遂斩茂,使使奉其首降。步三弟各自系所在狱,皆赦之。封步为安丘侯,后与家属居洛阳。王闳亦诣剧降。(卷十二 王刘张李彭卢列传第二)
更始遣魏郡王闳为琅邪太守,步拒之,不得进。闳为檄,晓喻吏人降,得赣榆等六县,收兵数千人,与步战,不胜。
步拓地浸广,兵甲日盛。王闳惧其众散,乃诣步相见,欲诱以义方。步大陈兵引闳,怒曰:“步有何过,君前见攻之甚乎!”闳按剑曰:“太守奉朝命,而文公拥兵相距,闳攻贼耳,何谓甚邪!”步嘿然,良久,离席跪谢,乃陈乐献酒,待以上宾之礼,令闳关掌郡事。
(卷十二 王刘张李彭卢列传第二)
王梁字君严,渔阳要阳人也。为郡吏,太守彭宠以梁守狐奴令,与盖延、吴汉俱将兵南及世祖于广阿,拜偏将军。既拔邯郸,赐爵关内侯。从平河北,拜野王令,与河内太守寇恂南拒洛阳,北守天井关,硃鲔等不敢出兵,世祖以来梁功。及即位,议选大司空,而《赤伏符》曰“王梁主卫作玄武”,帝以野王卫之所徙,玄武水神之名,司空水土之官也,于是擢拜梁为大司空,封武强侯。
建武二年,与大司马吴汉等俱击檀乡,有诏军事一属大司马,而梁辄发野王兵,帝以其不奉诏敕,令止在所县,而梁复以便宜进军。帝以梁前后违命,大怒,遣尚书宗广持节军中斩梁。广不忍,乃槛车送京师。既至,赦之。月余,以为中郎将,行执金吾事。北守箕关,击赤眉别校,降之。三年春,转击五校,追至信都、赵国,破之,悉平诸屯聚。冬,遣使者持节拜梁前将军。四年春,击肥城、文阳,拔之。进与骠骑大将军杜茂击佼缰、苏茂于楚、沛间,拔大梁、啮桑,而捕虏将军马武、偏将军王霸亦分道并进,岁余悉平之。五年,从救桃城,破庞萌等,梁战尤力,拜山阳太守,镇抚新附,将兵如故。
数月征人,代欧阳歙为河南尹。梁穿渠引穀水注洛阳城下,东写巩川,及渠成而水不流。七年,有司劾奏之,梁惭惧,上书乞骸骨。乃下诏曰:“梁前将兵征伐,众人称贤,故擢典京师。建议开渠,为人兴利,旅力既愆,迄无成功,百姓怨F530,谈者F446哗。虽蒙宽宥,犹执谦退,‘君子成人之美’,其以梁为济南太守。”十三年,增邑,定封阜成侯。十四年,卒官。
子禹嗣。禹卒,子坚石嗣。坚石追坐父禹及弟平与楚王英谋反,弃市,国除。
(卷二十二朱景王杜马刘傅坚马列传第十二)
宠乃发步骑三千人,以吴汉行长史,及都尉严宣、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与上谷军合而南,及光武于广阿。(卷十二 王刘张李彭卢列传第二)
及即位,吴汉、王梁,宠之所遣,并为三公,而宠独无所加,愈怏怏不得志。(卷十二 王刘张李彭卢列传第二)
是时,淡兵舆新市、平林来俱败於小长安.各欲解去。伯升闻下江军在宜秋,即与光武及李通俱造常壁曰:“愿见下江一贤将.议大事。”成丹、张卬共推遣常。伯升见常,锐以合从之利。常大悟,曰:“王莽篡弑,残虐天下,百姓思汉.故豪杰并起。今刘氏复兴,即真主也。诚思出身为用,辅成大功。”伯升曰:“如事成,岂敢独饗之哉!”遂与常深相结而去。常还,具备丹、卬言之。丹、卬负其隶,皆曰:“大丈夫既起,常各自恩主,何故受人制乎?”常心独归汉,乃稍晚说其将帅曰:“往者成、哀衰微无嗣,故王莽得承间篡位。既有天下,而政令苛酷,積失百姓之心。民之呕吟思汉,非一日也,故使吾属因此得起。夫民所怨者,天所去也;民所思者,天所与也。举大事必当下顺民心,上合天意,功乃可成。若负强恃勇,烟情恣欲,虽得天下,必复失之。以秦、项之势,尚至夷覆,况今布衣相聚草泽?以此行之,灭亡之道也。今南阳诸刘举宗起兵,观其来议事者.皆有深计大虑,王公之才,与之并合,必成大功,此天所以祐吾属也。”下江诸将虽屈强少识,然素敬常.乃皆谢曰:“无王将军,吾属几陷於不义。愿敬受教。”即引兵与汉军及新市、平林合。於是诸部齐心同力,锐气益壮,遂俱进,破杀甄阜、梁丘赐。
及诸将议立宗室,唯常与南阳士大夫同意欲立伯升,而朱鲔、张卬等不听。及更始立,以常为廷尉、大将军,封知命侯。别徇汝南、沛郡,还入昆阳,与光武共击破王寻、王邑。更始西都长安,以常行南阳太守事,令专命诛赏,封为邓王,食八县,赐姓刘。常性恭偷,遵法度,南方称之。
更始败,建武二年夏,常将妻子诣洛阳,肉袒自归。光武见常甚欢,劳之曰: “王廷尉良苦,每念往时,共更艰厄,何日忘之。莫往莫来,岂违平生之言乎?”常顿首谢曰:“臣蒙大命,得以鞭策托身陛下。始遇宜秋,后会昆阳,幸赖灵武,辄成断金。更始不量愚臣,任以南州。赤眉之难,丧心失望,以为天下复失纲纪。闻陛下即位河北,心开目明,今得见阙庭,死无遗限”帝笑曰:“吾与廷尉戏耳。吾见廷尉,不优南方矣。”乃召公卿将军以下大会,具为群臣言:“常以匹夫兴义兵,明于知天命,故更始封为知命侯。与吾相遇兵中,尤相厚善。”特加赏赐,拜为左曹,封山桑侯。
后帝於大会中指常谓群臣曰:“此家率下江诸将辅翼汉室,心如金石,真忠臣也。”是日迁常为汉忠将军,遣南击邓奉、董䜣,令诸将皆属焉。又诏常北击河间、渔阳,平诸屯聚。五年秋,攻拔湖陵,又与帝会任城,因从破苏茂、庞萌。进攻下邳,常部当城门战,一日数合,贼反走入城,常追迫之,城上射矢雨下,帝从百余骑自城南高处望,常战力甚,驰遣中黄门诏使引还,贼遂降。又别率骑都尉王霸共平沛郡贼。六年春,征还洛阳,令夫人迎常於舞阳,归家上冢。西屯长安,拒隗嚣。七年,使使者持玺书即拜常为横野大将军,位次与诸将绝席。常别击破隗嚣将高峻於朝那。嚣遣将过乌氏,常要击破之。转降保塞羌诸营壁,皆平之。九年,击内黄贼,破降之。后北屯故安,拒卢芳。十二年,薨于屯所,谥日节侯。
子广嗣。三十年,徙封石城侯。永平十四年,坐与楚事相连,国除。
(卷十五 李王邓来列传第五)
及光武为司隶校尉,道过颍阳,霸请其父,愿从。父曰:“吾老矣,不任军旅,汝往,勉之!”霸从至洛阳。及光武为大司马,以霸为功曹令史,从度河北。宾客从霸者数十人,稍稍引去。光武谓霸曰:“颍川从我者皆逝,而子独留。努力!疾风知劲草。”
及王郎起,光武在蓟,郎移檄购光武。光武令霸至市中募人,将以击郎。市人皆大笑,举手邪揄之,霸惭懅而还。光武即南驰至下曲阳。传闻王郎兵在后,从者皆恐。及至虖沱河,候吏还白河水流澌,无船,不可济。官属大惧。光武令霸往视之。霸恐惊众,欲且前,阻水,还即跪曰:“冰坚可度。”官属皆喜。光武笑曰:“候吏果妄语也。”遂前。比至河,河冰亦合,乃令霸护度,未毕数骑而冰解。光武谓霸曰:“安吾众得济免者,卿之力也。”霸谢曰:“此明公至德,神灵之祐,虽武王白鱼之应,无以加此。”光武谓官属曰:“王霸权以济事,殆天瑞也。”以为军正,爵关内侯。既至信都,发兵攻拔邯郸。霸追斩王郎,得其玺绶。封王乡侯。
从平河北,常与臧宫、傅俊共营,霸独善抚士卒,死者脱衣以敛之,伤者躬亲以养之。光武即位,以霸晓兵爱士,可独任,拜为偏将军,并将臧宫、傅俊兵,而以宫、俊为骑都尉。建武二年,更封富波侯。
四年秋,帝幸谯,使霸与捕虏将军马武东讨周建于垂惠。苏茂将五校兵四千余人救建,而先遣精骑遮击马武军粮,武往救之。建从城中出兵夹击武,武恃霸之援,战不甚力,为茂、建所败。武军奔过霸营,大呼求救。霸曰:“贼兵盛,出必两败,努力而已。”乃闭营坚壁。军吏皆争之。霸曰:“茂兵精锐,其众又多,吾吏士心恐,而捕虏与吾相恃,两军不一,此败道也。今闭营固守,示不相援,贼必乘胜轻进;捕虏无救,其战自倍。如此,茂众疲劳,吾承其弊,乃可克也。”茂、建果悉出攻武。合战良久,霸军中壮士路润等数十人断发请战。霸知士心锐,乃开营后,出精骑袭其背。茂、建前后受敌,惊乱败走,霸、武各归营。贼复聚众挑战,霸坚卧不出,方飨士作倡乐。茂雨射营中,中霸前酒樽,霸安坐不动。军吏皆曰:“茂前日已破,今易击也。”霸曰:“不然。苏茂客兵远来,粮食不足,故数挑战,以侥一切之胜。今闭营休士,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茂、建既不得战,乃引还营。其夜,建兄子诵反,闭城拒之,茂、建遁去,诵以城降。
五年春,帝使太中大夫持节拜霸为讨虏将军。六年,屯田新安。八年,屯田函谷关。击荥阳、中牟盗贼,皆平之。
九年,霸与吴汉及横野大将军王常、建义大将军硃祐、破奸将军侯进等五万余人,击卢芳将贾览、闵堪于高柳。匈奴遣骑助芳,汉军遇雨,战不利。吴汉还洛阳,令硃祐屯常山,王常屯涿郡,侯进屯渔阳。玺书拜霸上谷太守,领屯兵如故,捕击胡虏,无拘郡界。明年,霸复与吴汉等四将军六万人出高柳击贾览,诏霸与渔阳太守陈䜣将兵为诸军锋。匈奴左南将军将数千骑救览,霸等连战于平城下,破之,追出塞,斩首数百级。霸及诸将还入雁门,与骠骑大将军杜茂会攻卢芳将尹由于崞、繁畤,不克。
十三年,增邑户,更封向侯。是时,卢芳与匈奴、乌恒连兵,寇盗尤数,缘边愁苦。诏霸将弛刑徒六千余人,与杜茂治飞狐道,堆石布土,筑起亭障,自代至平城三百余里。凡与匈奴、乌桓大小数十百战,颇识边事,数上书言宜与匈奴结和亲,又陈委输可从温水漕,以省陆转输之劳,事皆施行。后南单于、乌桓降服,北边无事。霸在上谷二十余岁。三十年,定封淮陵侯。永平二年,以病免,后数月卒。
子符嗣,徙封轪侯。符卒,子度嗣。度尚显宗女浚仪长公主,为黄门郎。度卒,子歆嗣。
(卷二十姚期王霸祭遵列传第十)
丹资性方洁,疾恶强豪。时,河南太守同郡陈遵,关西之大侠也。其友人丧亲,遵为护丧事,赙助甚丰。丹乃怀缣一匹,陈之于主人前,曰:“如丹此缣,出自机杼。”遵闻而有惭色。自以知名,欲结交于丹,丹拒而不许。
会前将军邓禹西征关中,军粮乏,丹率宗族上表二千斛。禹在领左冯翊,称疾不视事,免归。后征为太子少傅。
时,大司徒侯霸欲与交友,及丹被征,遣子昱候于道。昱迎拜车下,丹下答之。昱曰:“家公欲与君结交,何为见拜?”丹曰:“君房有是言,丹未之许也。”
丹子有同门生丧家,家在中山,白丹欲往奔慰。结侣将行,丹怒而挞之,令寄缣以祠焉。或问其故,丹曰:“交道之难,未易言也。世称管、鲍,次则王、贡。张、陈凶其终,萧,硃隙其末,故知全之者鲜矣。”时人服其言。
客初有荐士于丹者,因选举之,而后所举者陷罪,丹坐以免。客惭惧自绝,而丹终无所言。寻复征为太子太傅,乃呼客谓曰:“子之自绝,何量丹之薄也?”不为设食以罚之,相待如旧。其后逊位,卒于家。
王良字仲子,东海兰陵人也。少好学,习《小夏侯尚书》。王莽时,寝病不仕,教授诸生千余人。
建武二年,大司马吴汉辟,不应。三年,征拜谏议太夫,数有忠言,以礼进止,朝廷敬之。迁沛郡太守。至蕲县,称病不之府,官属皆随就之,良遂上疾笃,乞骸骨,征拜太中大夫。
六年,代宣秉为大司徒司直。在位恭俭,妻子不入官舍,布被瓦器。时,司徒史鲍恢以事到东海,过候其家,而良妻布裙曳柴,从田中归。恢告曰:“我司徒史也,故来受书,欲见夫人。”妻曰:“妾是也。若掾,无书。”恢乃下拜,叹息而还,闻者莫不嘉之。
后以病归,一岁复征,至荥阳,疾笃不任进道,乃过其友人。友人不肯见,曰:“不有忠言奇谋而取大位,何其往来屑屑不惮烦也?”遂拒之。良惭,自后连征,辄称病。诏以玄纁聘之,遂不应。后光武幸兰陵,遣使者问良所苦疾,不能言对。诏复其子孙邑中徭役,卒于家。
(卷二十七宣张二王杜郭吴承郑赵列传第十七)
王堂字敬伯,广汉郪人也。初举光禄茂才,迁穀城令,治有名迹。永初中,西羌寇巴郡,为民患,诏书遣中郎将尹就攻讨,连年不克。三府举堂治剧,拜巴郡太守。堂驰兵赴贼,斩虏千余级,巴、庸清静,吏民生为立祠。刺史张乔表其治能,迁右扶风。
安帝西巡,阿母王圣、中常侍江京等并请属于堂,堂不为用。掾史固谏之,堂曰:“吾蒙国恩,岂可为权宠阿意,以死守之!”即日遣家属归,闭阁上病。果有诬奏堂者,会帝崩,京等悉诛,堂以守正见称。永建二年,征入为将作大臣。四年,坐公事左转议郎。复拜鲁相,政存简一,至数年无辞讼。迁汝南太守,搜才礼士,不苟自专,乃教掾史曰:“古人劳于求贤,逸于任使,故能化清于上,事缉于下。其宪章朝右,简核才职,委功曹陈蕃。匡政理务,拾遗补阙,任主簿应嗣。庶循名责实,察言观效焉。”自是委诚求当,不复妄有辞教,郡内称治。时大将军梁商及尚书令袁汤,以求属不行,并恨之。后庐江贼迸入弋阳界,堂勒兵追讨,即便奔散,而商、汤犹因此风州奏堂在任无警,免归家。
年八十六卒。遗令薄敛,瓦棺以葬。子稚,清行不仕。曾孙商,益州牧刘焉以为蜀郡太守,有治声。
(卷三十一郭杜孔张廉王苏羊贾陆列传第二十一)
王望字慈卿,客授会稽,自议郎迁青州刺史,甚有威名,是时,州郡灾旱,百姓穷荒,望行部,道见饥者,裸行草食,五百余人,愍然哀之,因以便宜出所在布粟,给其廪粮,为作褐衣。事毕上言,帝以望不先表请,章示百官,详议其罪。时公卿皆以为望之专命,法有常条。钟离意独曰:“昔华元、子反,楚、宋之良臣,不禀君命,擅平二国,《春秋》之义,以为美谈。今望怀义忘罪,当仁不让,若绳之以法,忽其本情,将乖圣朝爱育之旨。”帝嘉意议,赦其不罪。
王扶字子元,掖人也。少修节行,客居琅邪不其县,所止聚落化其德。国相张宗谒请,不应,欲强致之,遂杖策归乡里。连请,固病不起。太傅邓禹辟,不至。后拜议郎,会见,恂恂似不能言。然性沈正,不可干以非义,当世高之。永平中,临邑侯刘复著《汉德颂》,盛称扶为名臣云。
(卷三十九刘赵淳于江刘周赵列传第二十九)
王龚字伯宗,山阳高平人也。世为豪族。初举孝廉,稍迁青州刺史,劾奏贪浊二千石数人,安旁嘉之,征拜尚书。建光元年,擢为司隶校尉,明年迁汝南太守。政崇温和,好才爱士,引进郡人黄宪、陈蕃等。宪虽不屈,蕃遂就吏。蕃性气高明,初到,龚不即召见之。乃留记谢病去。龚怒,使除其录。功曹袁阆请见,言曰:“闻之传曰‘人臣不见察于君,不敢立于朝’,蕃既以贤见引,不宜退以非礼。”龚改容谢曰:“是吾过也。”乃复厚遇待之。由是后进知名之士莫不归心焉。阆字奉高。数辞公府之命,不修异操,而致名当时。
永建元年,征袭为太仆,转太常。四年,迁司空,以地震策免。
永和元年,拜太尉。在位恭慎,自非公事,不通州郡书记。其所辟命,皆海内长者。龚深疾宦官专权,志在匡正,乃上书极言其状,请加放斥。诸黄门恐惧。各使宾客诬奏龚罪,顺帝命亟自实。前掾李固时为大将军梁商从事中郎,乃奏记于商曰:“今旦闻下太尉王公敕令自实,未审其事深浅何如。王公束修厉节,敦乐艺文,不求苟得,不为苟行,但以坚贞之操,违俗失众,横为谗佞所构毁,众人闻知,莫不叹栗。夫三公尊重,承天象极,未有诣理诉冤之义。纤微感概,辄引分决,是以旧典不有大罪,不至重问。王公沈静内明,不可加以非理。卒有他变,则朝廷获害贤之名,群臣无救护之节矣。昔绛侯得罪,袁盎解其过,魏尚获戾,冯唐诉其冤,时君善之,列在书传。今将军内倚至尊,外典国柄,言重信著,指捴无违,宜加表救,济王公之艰难。语曰:“善人在患,饥不及餐。”斯其时也。”商即言之于帝,事乃得释。
龚在位五年,以老病乞骸骨,卒于家。子暢。
王畅字叔茂。少以清实为称,无所交党。初举孝廉,辞病不就。大将军梁商特辟举茂才,四迁尚书令,出为齐相。徴拜司隶校尉,转渔阳太守。所在以严明为称。坐事免官。是时政事多归尚书,桓帝特诏三公,令高选庸能。太尉陈蕃荐畅清方公正,有不可犯之色,由是复为尚书。
寻拜南阳太守。前后二千石逼惧帝乡贵戚,多不称职。畅深疾之,下车奋厉威猛,其豪党有衅秽者,莫不纠发。会赦,事得散。畅追恨之,更为设法,诸受臧二千万以上不自首实者,尽入财物;者,盘入财物;若其隐伏,使吏发屋伐树,堙井夷灶,豪右大震。功曹张敞奏纪谏曰:“五教在宽,著之趣典。汤去三面,八方归仁。武王入殷,先去炮格之刑。高祖鉴秦,唯定三章之法。孝文皇帝感一缇縈,蠲除肉刑。卓茂、文翁、召父之徒,皆疾恶严刻.务崇温厚。仁贤之政,流闻后世。夫明哲之君,网漏吞舟之魚,然后三光明於上,人物悦於下。言之若迂,其效甚近。发屋伐树,将为严烈,虽欲惩恶,难以闻远。以明府上智之才,日月之曜,敷仁惠之政、则海内改观,实有折枝之易,而无挟山之难。郡为旧都候甸之国,园庙出於章陵,三后生自新野,士女沾教化,黔首仰风流,自中兴以来,功臣将相,继世而隆。愚以为恳恳用刑不如行恩;孳孳求奸,未若礼贤。舜举皋陶,不仁者远。随会为政,晋盗奔秦。虞、芮入境,让心自生。化人在德不在用,刑。”畅深纳敞谏,更崇宽政,慎刑简政,教化遂行。
郡中豪族多以奢靡相尚,畅常布衣皮褥,车马赢败,以矫其敝。同郡刘表时年十七,从畅受学。进谏曰:“夫奢不僭上,俭不逼下,循道行礼,贵处可否之间。蘧伯玉耻独为君子。府君不希孔圣之明训,而慕夷、齐之末操,无乃皎然自贵於世乎?”畅曰:“昔公仪休在鲁,拔园葵,去织妇;孙叔敖相楚,其子被裘刈薪。夫以约失之鲜矣。闻伯夷之风者,贪夫廉,懦夫有立志、虽以不德.敢慕遗烈。”
后征为长乐卫尉。建宁元年,迁司空,数月,以水灾策免。明年,卒於家。子谦,,为大将军何进长史。谦子粲以文才知名。
(卷五十六张王种陈列传第四十六)
充好论说,始若诡异,终有理实。以为俗儒守文,多失其真,乃闭门潜思,绝庆吊之礼,户牖墙壁各置刀笔。著《论衡》八十五篇,二十余万言,释物类同异,正时俗嫌疑。
刺史董勤辟为从事,转治中,自免还家。友人同郡谢夷吾上书荐充才学,肃宗特诏公车征,病不行。年渐七十,志力衰耗,乃造《养性书》十六篇,裁节嗜欲,颐神自守。永元中,病卒于家。
王符字节信,安定临泾人也。少好学,有志操,与马融、窦章、张衡、崔瑗等友善。安定俗鄙庶孽,而符无外家,为乡人所贱。自和、安之后,世务游宦,当涂者更相荐引,而符独耿介不同于俗,以此遂不得升进。志意蕴愤,乃隐居著书三十余篇,以讥当时失得,不欲章显其名,故号曰《潜夫论》。其指讦时短,讨谪物情,足以观见当时风政,著其五篇云尔。
《贵忠篇》曰:
夫帝王之所尊敬者,天也;皇天之所爱育者,人也。今人臣受君之重位,牧天之所爱,焉可以不安而利之,养而济之哉?是以君子任职则思利人,达上则思进贤,故居上而下不怨,在前而后不恨也。《书》称“天工人其代之”。王者法天而建官,故明主不敢以私授,忠臣不敢以虚受。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偷天官以私己乎!以罪犯人,必加诛罚,况乃犯天,得无咎乎?夫五代之臣,以道事君,泽及草木,仁被率土,是以福祚流衍,本支百世。季世之臣,以谄媚主,不思顺天,专杖杀伐。白起、蒙恬,秦以为功,天以为贼;息夫、董贤,主以为忠,天以为盗。《易》曰:“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鲜不及矣。”是故德不称,其祸必酷;能不称,其殃必大。夫窃位之人,天夺其鉴。虽有明察之资,仁义之志,一旦富贵,则背亲捐旧,丧其本心,疏骨肉而亲便辟,薄知友而厚犬马,宁见朽贯千万,而不忍贷人一钱,情知积粟腐仓,而不忍贷人一斗,骨肉怨望于家,细人谤讟于道。前人以败,后争袭之,诚可伤也。
观前政贵人之用心也,与婴兒子其何异哉?婴兒有常病,贵臣有常祸,父母有常失,人君有常过。婴兒常病,伤于饱也;贵臣常祸,伤于宠也。哺乳多则生痫病,富贵盛而致骄疾。爱子而贼之,骄臣而灭之者,非一也。极其罚者,乃有仆死深牢,衔刀都市,岂非无功于天,有害于人者乎?夫鸟以山为埤而增巢其上,鱼以泉为浅而穿穴其中,卒所以得者饵也。贵戚愿其宅吉而制为令名,欲其门坚而造作铁枢,卒其所以败者,非苦禁忌少而门枢朽也,常苦崇财货而行骄僭耳。
不上顺天心,下育人物,而欲任其私智,窃弄君威,反戾天地,欺诬神明。居累卵之危,而图太山之安;为朝露之行,而思传世之功。岂不惑哉!岂不惑哉!
《浮侈篇》曰:
王者以四海为家,兆人为子。一夫不耕,天下受其饥;一妇不织,天下受其寒。今举俗舍本农,趋商贾,牛马车舆,填塞道路,游手为巧,充盈都邑,务本者少,浮食者众。“商邑翼翼,四方是极。”今察洛阳,资末业者什于农夫,虚伪游手什于末业。是则一夫耕,百人食之,一妇桑,百人衣之,以一奉百,孰能供之!天下百郡千县,市邑万数,类皆如此。本末不足相供,则民安得不饥寒?饥寒并至,则民安能无奸轨?奸轨繁多,则吏安能无严酷?严酷数加,则下安能无愁怨?愁怨者多,则咎征并臻。下民无聊,而上天降灾,则国危矣。
夫贪生于富,弱生于强,乱生于化,危生于安。是故明王之养民,忧之劳之,教之诲之,慎微防萌,以断其邪。故《易》美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七月》之诗,大小教之,终而复始。由此观之,人固不可恣也。
今人奢衣服,侈饮食,事口舌而习调欺。或以谋奸合任为业,或以游博持掩为事。丁夫不扶犁锄,而怀丸挟弹,携手上山邀游,或好取土作丸卖之,外不足御寇盗,内不足禁鼠雀。或作泥车瓦狗诸戏弄之具,以巧诈小兒,此皆无益也。
《诗》刺“不绩其麻,市也婆娑”。又妇人不修中馈,休其蚕织,而起学巫祝,鼓舞事神,以欺诬细民,荧惑百姓妻女。羸弱疾病之家,怀忧愤愤,易为恐惧。至使奔走便时,去离正宅,崎岖路侧,风寒所伤,奸人所利,盗贼所中。或增祸重崇,至于死亡,而不知诬所欺误,反恨事神之晚,此妖妄之甚者也。
或刻画好缯,以书祝辞;或虚饰巧言,希致福祚;或糜折金彩,令广分寸;或断截众缕,绕带手腕;或裁切绮E067,缝紩成幡。皆单费百缣,用功千倍,破牢为伪,以易就难,坐食嘉谷,消损白日。夫山林不能给野火,江海不能实漏卮,皆所宜禁也。
昔孝文皇帝躬衣弋绨,革舄韦带。而今京师贵戚,衣服饮食,车舆庐第,奢过王制,固亦甚矣。且其徒御仆妾,皆服文组彩牒,锦锈绮纨,葛子升越,筒巾女布。犀象珠玉,虎魄玳瑁,石山隐饰,金银错镂,穷极丽靡,转相夸咤。其嫁娶者,车軿数里,缇帷竟道,骑奴侍童,夹毂并引。富者竞欲相过,贫者耻其不逮,一飨之所费,破终身之业。古者必有命然后乃得衣缯丝而乘车马,今虽不能复古,宜令细民略用孝文之制。
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桐木为棺,葛采为缄,下不及泉,上不泄臭。中世以后,转用楸梓槐柏杶樗之属,各因方土,栽用胶漆,使其坚足恃,其用足任,如此而已。今者京师贵戚,必欲江南檽、梓、豫章之木。边远下土,亦竞相放效。夫檽、梓、豫章,所出殊远,伐之高山,引之穷谷,入海乘淮,逆河溯洛,工匠雕刻,连累日月,会众而后动,多牛而后致,重且千斤,功将万失,而东至乐浪,西达郭煌,费力伤农于万里之地。古者墓而不坟,中世坟而不崇。仲尼丧母,冢高四尺,遇雨而崩,弟子请修之,夫子泣曰:“古不修墓。”及鲤也死,有棺无椁。文帝葬芷阳,明帝葬洛南,皆不臧珠宝,不起山陵,墓虽卑而德最高。今京师贵戚,郡县豪家,生不极养,死乃崇丧。或至金缕玉匣,檽、梓、楩、楠,多埋珍宝偶人车马,造起大冢,广种松柏,庐舍祠堂,务崇华侈。案鄗毕之陵,南城之冢,周公非不忠,曾子非不孝,以为褒君爱父,不在于聚财,扬名显亲,无取于车马。昔晋灵公多赋以雕墙,《春秋》以为不君;华元、乐举厚葬文公,君子以为不臣。况于群司士庶,乃可僭侈主上,过天道乎?
《实贡篇》曰:
国以贤兴,以谄衰;君以忠安,以佞危。此古今之常论,而时所共知也。然衰国危君,继踵不绝者,岂时无忠信正直之士哉,诚苦其道不得行耳。夫十步之间,必有茂草;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是故乱殷有三仁,小卫多君子。今以大汉之广土,士民之繁庶,朝廷之清明,上下之修正,而官无善吏,位无良臣。此岂时之无贤,谅由取之乖实。夫志道者少与,逐俗者多畴,是以朋党用私,背实趋华。其贡士者,不复依其质干,准其才行,但虚造声誉,妄生羽毛。略计所举,岁且二百。览察其状,则德侔颜、冉,详核厥能,则鲜及中人,皆总务升官,自相推达。夫士者贵其用也,不必求备。故四友虽美,能不相兼;三仁齐政,事不一节。高祖佐命,出自亡秦;光武得士,亦资暴莽。况太平之时,而云无士乎!
夫明君之诏也若声,忠臣之和也如响。长短大小,清浊疾徐,必相应也。且攻玉以石,洗金以盐,濯锦以鱼,浣布以灰。夫物固有以贱理贵,以丑化好者矣。智者弃短取长,以致其功。今使贡士必核以实,其有小疵,勿强衣饰,出处默语,各因其方,则萧、曹、周、韩之伦,何足不致,吴、邓、梁、窦之属,企踵可待。孔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爱日篇》曰:
国之所以为国者,以有民也。民之所以为民者,以有谷也。谷之所以丰殖者,以有民功也。功之所以能建者,以日力也。化国之日舒以长,故其民闲暇而力有余;乱国之日促以短,故其民困务而力不足。舒长者,非谓羲和安行,乃君明民静而力有余也。促短者,非谓分度损减,乃上暗下乱,力不足也。孔子称“既庶则富之,既富乃教之”。是故礼义生于富足,盗窃起于贫穷;富足生于宽暇,贫穷起于无日。圣人深知力者民之本,国之基也,故务省徭役,使之爱日。是以尧敕羲和,钦若昊天,敬授民时。明帝时,公车以反支日不受章奏,帝闻而怪曰:“民废农桑,远来诣阙,而复拘以禁忌,岂为政之意乎!”于是遂蠲其制。今冤民仰希申诉,而令长以神自畜,百姓废农桑而趋府廷者,相续道路,非朝餔不得通,非意气不得见。或连日累月,更相瞻视;或转请邻里,馈粮应对。岁功既亏,天下岂无受其饥者乎?
孔子曰:“听讼吾犹人也。”从此言之,中才以上,足议曲直,乡亭部吏,亦有任决断者,而类多枉曲,盖有故焉。夫理直则恃正而不桡,事曲则谄意以行赇。不桡故无恩于吏,行赇故见私于法。若事有反复,吏应坐之,吏以应坐之故,不得不枉之于庭。以羸民之少党,而与豪吏对讼,其势得无屈乎?县承吏言,故与之同。若事有反复,县亦应坐之,县以应坐之故,而排之于郡。以一民之轻,而与一县为讼,其理岂得申乎?事有反复,郡亦坐之,郡以共坐之故,而排之于州。以一民之轻,与一郡为讼,其事岂获胜乎?既不肯理,故乃远诣公府,公府复不能察,而当延以日月。贫弱者无以旷旬,强富者可盈千日。理讼若此,何枉之能理乎?正士怀怨结而不见信,猾吏崇奸轨而不被坐,此小民所以易侵苦,而天下所以多困穷也。
且除上天感痛致灾,但以人功见事言之。自三府州郡,至于乡县典司之吏,辞讼之民,官事相连,更相检对者,日可有十万人。一人有事,二人经营,是为日三十万人废其业也。以中农率之,则是岁三百万人受其饥者也。然则盗贼何从而销,太平何由而作乎?《诗》云:“莫肯念乱,谁无父母?”百姓不足,君谁与足?可无思哉!可无思哉!
《述赦篇》曰:
凡疗病者,必知脉之虚实,气之所结,然后为之方,故疾可愈而寿可长也。为国者,必先知民之所苦,祸之所起,然后为之禁,故奸可塞而国可安也。今日贼良民之甚者,莫大于数赦赎。赦赎数,则恶人昌而善人伤矣。何以明之哉?夫勤敕之人,身不蹈非,又有为吏正直,不避强御,而奸猾之党横加诬言者,皆知赦之不久故也。善人君子,被侵怨而能至阙庭自明者,万无数人;数人之中得省问者,百不过一;既对尚书而空遣去者,复什六七矣。其轻薄奸轨,既陷罪法,怨毒之家冀其辜戮,以解畜愤,而反一概悉蒙赦释,令恶人高会而夸咤,老盗服臧而过门,孝子见仇而不得讨,遭盗者睹物而不敢取,痛莫甚焉!
夫养稂莠者伤禾稼,惠奸轨者贼良民。《书》曰:“文王作罚,刑兹无赦。”先王之制刑法也,非好伤人肌肤,断人寿命也;贵威奸惩恶,除人害也。故经称“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诗》刺“彼宜有罪,汝反脱之”。古者唯始受命之君,承大乱之极,寇贼奸轨,难为法禁,故不得不有一赦,与之更新,颐育万民,以成大化。非以养奸活罪,放纵天贼也。夫性恶之民,民之豺狼,虽得放宥之泽,终无改悔之心。旦脱重梏,夕还囹圄,严明令尹,不能使其继绝。何也?凡敢为大奸者,才必有过于众,而能自媚于上者也。多散诞得之财,奉以谄谀之辞,以转相驱,非有第五公之廉直,孰不为顾哉?论者多曰:“久不赦则奸轨炽而吏不制,宜数肆眚以解散之。”此未昭政乱之本源,不察祸福之所生也。
后度辽将军皇甫规解官归安定,乡人有以贷得雁门太守者,亦去职还家,书刺谒规。规卧不迎,既入而问:“卿前在郡食雁美乎?”有顷,又白王符在门。规素闻符名,乃惊遽而起,衣不及带,屣履出迎,援符手而还,与同坐,极欢。时人为之语曰:“徒见二千石,不如一缝掖。”言书生道义之为贵也。符竟不仕,终于家。
(卷四十九王充王符仲长统列传第三十九)
年十九,为郡吏,时,小黄门晋阳赵津贪横放恣,为一县巨患,允讨捕杀之。而津兄弟谄事宦官,因缘谮诉,桓帝震怒,征太守刘瓆,遂下狱死。允送丧还平原,终毕三年,然后归家。复还仕,郡人有路佛者,少无名行,而太守王球召以补吏,允犯颜固争,球怒,收允欲杀之。 剌史邓盛闻而驰传辟为别驾从事。允由是知名,而路佛以之废弃。
允少好大节,有志于立功,常习诵经传,朝夕试驰射。三公并辟,以司徒高第为侍御史。中平元年,黄巾贼起,特选拜豫州刺史。辟荀爽、孔融等为从事,上除禁党。讨击黄巾别帅,大破之,与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等受降数十万。于贼中得中常侍张让宾客书疏,与黄巾交通,允具发其奸,以状闻。灵帝责怒让,让叩头陈谢,竟不能罪之。而让怀协忿怨,以事中允。明年,遂传下狱。
会赦,还复刺史。旬日间,复以他罪被捕。司徒杨赐以允素高,不欲使更楚辱,乃遣客谢之曰:“君以张让之事,故一月再征。凶慝难量,幸为深计。”又诸从事好气决者,共流涕奉药而进之。允厉声曰:“吾为人臣,获罪于君,当伏大辟以谢天下,岂有乳药求死乎!”投杯而起,出就槛车。既至廷尉,左右皆促其事,朝臣莫不叹息。大将军何进、大尉袁DAF3、司徒杨赐共上疏请之曰:“夫内视反听,则忠臣谒诚;宽贤矜能,则义士厉节。是以孝文纳冯唐之说,晋悼宥魏绛之罪。允以特选受命,诛逆抚顺,曾未期月,州境澄清。方欲列其庸勋,请加爵赏,而以奉事不当,当肆大戮。责轻罚重,有亏众望。臣等备位宰相,不敢寝默。诚以允宜蒙三槐之听,以昭忠贞之心。”书奏,得以减死论。是冬大赦,而允独不在宥,三公咸复为言。至明年,乃得解释。是时,宦者横暴,睚眦触死。允惧不免,乃变易名姓,转侧河内、陈留间。
及帝崩,乃奔丧京师。时,大将军何进欲诛宦官,召允与谋事,请为从事中郎,转河南尹。献帝即位,拜太仆,再迁守尚书令。
初平元年,代杨彪为司徒,守尚书令如故。及董卓迁都关中,允悉收敛兰台、石室图书秘纬要者以从。既至长安,皆分别条上。又集汉朝旧事所当施用者,一皆奏之。经籍具存,允有力焉。时董卓尚留洛阳,朝政大小,悉委之于允。允矫情屈意,每相承附,卓亦推心,不生乖疑,故得扶持王室于危乱之中,臣主内外,莫不倚恃焉。
允见卓祸毒方深,篡逆已兆,密与司隶校尉黄琬、尚书郑公业等谋共诛之。乃上护羌校尉杨瓚行左将军事,执金吾士孙瑞为南阳太守,并将兵出武关道,以讨袁术为名,实欲分路征卓,而后拔天子还洛阳。卓疑而留之,允乃引内瑞为仆射,瓚为尚书。
二年,卓还长安,录入关之功,封允为温侯,食邑五千户。固让不受。士孙瑞说允曰:“夫执谦守约,存乎其时。公与董太师并位俱封,而独崇高节,岂和光之道邪?”允纳其言,乃受二千户。
三年春,连雨六十余日,允与士孙瑞、杨瓚登台请霁,复结前谋。瑞曰:“自岁末以来,太阳不照,霖雨积时,月犯执法,彗孛仍见,昼阴夜阳,雾气交侵,此期应促尽,内发者胜。几不可后,公其图之。”允然其言,乃潜结卓将吕布,使为内应。会卓入贺,吕布因刺杀之。语在《卓传》。
允初议赦卓部曲,吕布亦数劝之。既而疑曰;“此辈无罪,从其主耳。今若名为恶逆而特赦之,适足使其自疑,非所以安之之道也。”吕布又欲以卓财物班赐公卿、将校,允又不从。而素轻布,以剑客遇之。布亦负有功劳,多自夸伐,既失意望,渐不相平。
允性刚棱疾恶,初惧董卓豺狼,故折节图之。卓既歼灭,自谓无复患难,及在际会,每乏温润之色,杖正持重,不循权宜之计,是以群下不甚附之。主
渚董卓将校及在位者多凉州人,允议罢其军。或说允曰:“凉州人素惮袁氏而畏关东。今若一旦解兵,则必人人自危。可以皇甫义真为将军,就领其众,因使留陕以安抚之,而徐与关东通谋,以观其变。”允曰:“不然。关东举义兵者,皆吾徒耳。今若距险屯陕,虽安凉州,而疑关东之心,甚不可也。”
时,百姓讹言,当悉诛凉州人,遂转相恐动。其在关中者,皆拥兵自守。更相谓曰:“丁彦思、蔡伯喈但以董公亲厚,并尚从坐,今既不赦我曹,而欲解兵,今日解兵,明日当复为鱼肉矣。”卓部曲将李傕、郭汜等先将兵在关东,因不自安,遂合谋为乱,攻围长安。城陷,吕布奔走。布驻马青琐门外,招允曰:“公可以去乎?”允曰:“若蒙社稷之灵,上安国家,吾之愿也。如其不获,则奉身以死之。朝廷幼少,恃我而已,临难苟免,吾不忍也。怒力谢关东诸公,勤以国家为念。”
初,允以同郡宋翼为左冯翊,王宏为右扶风。是时,三辅民庶炽盛,兵谷富实,李傕等欲即杀允,惧二郡为患,乃先征翼、宏。宏遣使谓翼曰:“郭汜、李傕以我二人在外,故未危王公。今日就征,明日俱族。计将安出?”翼曰:“虽祸福难量,然王命所不得避也。”宏曰:“义兵鼎沸,在于董卓,况其党与乎!若举兵共讨君侧恶人,山东必应之,此转祸为福之计也。”翼不从。宏不能独立,遂俱就征,下廷尉。傕乃收允及翼、宏,并杀之。
允时年五十六。长子侍中盖、次子景、定及宗族十余人皆见诛害,唯兄子晨、陵得脱归乡里。天子感恸,百姓丧气,莫敢收允尸者,唯故吏平陵令赵戬弃官营丧。
王宏字长文,少有气力,不拘细行。初为弘农太守,考案郡中有事宦官买爵位者,虽位至二千石,皆掠考收捕,遂杀数十人,威动邻界。素与司隶校尉胡种有隙,及宏下狱,种遂迫促杀之。宏临命诟曰:“宋翼竖儒,不足议大计。胡种乐人之祸,祸将及之。”种后眠辄见宏以杖击之,因发病,数日死。
后迁都于许,帝思允忠节,使改殡葬之,遣虎贲中郎将奉策吊祭,赐东园秘器,赠以本官印绶,送还本郡。封其孙黑为安乐亭侯,食邑三百户。
(卷六十六陈王列传第五十六)
景少学《易》,遂广窥众书,又好天文术数之事,沈深多伎艺。辟司空伏恭府。时有荐景能理水者,显宗诏与将作谒者王吴共修作浚仪渠。吴用景墕流法,水乃不复为害。
初,平帝时,河、汴决坏,未及得修。建武十年,阳武令张汜上言:“河决积久,日月侵毁,济渠所漂数十许县。修理之费,其功不难。宜改修堤防,以安百姓。”书奏,光武即为发卒。方营河功,而逡仪令乐俊复上言:“昔元光之间,人庶炽盛,缘堤垦殖,而瓠子河决,尚二十余年,不即拥塞。今居家稀少,田地饶广,虽未修理,其患犹可。且新被兵革,方兴役力,劳怨既多,民不堪命。宜须平静,更议其事。”光武得此遂止。
后汴渠东侵,日月弥广,而水门故处,皆在河中,兗、豫百姓怨叹,以为县官恒兴佗役,不先民急。永平十二年,议修汴渠,乃引见景,问以理水形便。景陈其利害,应对敏给,帝善之。又以尝修浚仪,功业有成,乃赐景《山海经》、《河渠书》、《禹贡图》及钱帛衣物。夏,遂发卒数十万,遣景与王吴修渠筑堤,自荥阳东至千乘海口千余里。景乃商度地势,凿山阜,破砥绩,直截沟涧,防遏冲要,疏决壅积,十里立一水门,令更相洄注,无复溃漏之患。景虽简省役费,然犹以百亿计。明年夏,渠成。帝亲自巡行,诏滨河郡国置河堤员吏,如西京旧制。景由是知名。王吴及诸从事掾史皆增秩一等。景三迁为侍御史。十五年,从驾车巡狩,至无盐,帝美其功绩,拜河堤谒者,赐车马缣钱。
建初七年,迁徐州刺史。先是杜陵杜笃奏上《论都赋》,欲令车驾迁还长安。耆老闻者,皆动怀土之心,莫不眷然伫立西望。景以宫庙已立,恐人情疑惑,会时有神雀诸瑞,乃作《金人论》,颂洛邑之美,天人之符,文有可采。
明年,迁庐江太守。先是,百姓不知牛耕,致地力有余而食常不足。郡界有楚相孙叔敖所起芍陂稻田。景乃驱率吏民,修起芜废,教用犁耕,由是垦辟倍多,境内丰给。遂铭石刻誓,令民知常禁。又训令蚕织,为作法制,皆著于乡亭,庐江传其文辞。卒于官。
初,景以为《六经》所载,皆有卜筮,作事举止,质于蓍龟,而众书错糅,吉凶相反,乃参纪众家数术文书,冢宅禁忌,堪舆日相之属,适于事用者,集为《大衍玄基》云。
王涣字稚子,广汉郪人也。父顺,安定太守。涣少好侠,尚气力,数通剽轻少年。晚而改节,敦儒学,习《尚书》,读律令,略举大义。为太守陈宠功曹,当职割断,不避豪右。宠风声大行,入为大司农。和帝问曰:“在郡何以为理?”宠顿首谢曰:“臣任功曹王涣以简贤选能,主簿镡显拾遗补阙,臣奉宣诏书而已。”帝大悦,涣由此显名。
州举茂才,除温令。县多奸猾,积为人患。涣以方略讨击,悉诛之。境内清夷,商人露宿于道。其有放牛者,辄云以属稚子,终无侵犯。在温三年,迁兗州刺史,绳正部郡,风威大行。后坐考妖言不实论。岁余,征拜侍御史。
永元十五年,从驾南巡,还为洛阳令。以平正居身,得宽猛之宜。其冤嫌久讼,历政所不断,法理所难平者,莫不曲尽情诈,压塞群疑。又能以谲数发E74E奸伏。京师称叹,以为涣有神算。元兴元年,病卒。百姓市道莫不咨嗟。男女老壮皆相与赋敛,致奠醊以千数。
涣丧西归,道经弘农,民庶皆设槃案于路。吏问其故,咸言平常持米到洛,为卒司所抄,恒亡其半。自王君在事,不见侵枉,故来报恩。其政化怀物如此。民思其德,为立祠安阳亭西,每食辄弦歌而荐之。
永初二年,邓太后诏曰:“夫忠良之吏,国家所以为理也。求之甚勤,得之至寡。故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莫大司农硃邑、右扶风尹翁归,政迹茂异,令名显闻,孝宣皇帝嘉叹悯惜,而以黄金百斤策赐其子。故洛阳令王涣,秉清修之节,蹈羔羊之义,尽心奉公,务在惠民,功业未遂,不幸早世,百姓追思,为之立祠。自非忠爱之至,孰能若斯者乎!今以涣子石为郎中,以劝劳勤。”延熹中,桓帝事黄、老道,悉毁诸房祀,唯特诏密县存故太傅卓茂庙,洛阳留王涣祠焉。
镡显后亦知名,安帝时为豫州刺史。时,天下肌荒,竞为盗贼,州界收捕且万余人。显愍其困穷,自陷刑辟,辄擅赦之,因自劾奏。有诏勿理。后位至长乐卫尉。
自涣卒后,连诏三公特选洛阳令,皆不称职。永和中,以剧令勃海任峻补之。峻擢用文武吏,皆尽其能,纠剔奸盗,不得旋踵,一岁断狱,不过数十,威风猛于涣,而文理不及之。峻字叔高,终于太山太守。
时考城令河内王涣,政尚严猛,闻览以德化人,署为主簿。谓览曰:“主簿闻陈元之过,不罪而化之,得无少鹰鹯之志邪?”览曰:“以为鹰鹯,不若鸾凤。”涣谢遣曰:“枳棘非鸾凤所栖,百里岂大贤之路?今日太学曳长裾,飞名誉,皆主簿后耳。以一月奉为资,勉卒景行。”
(卷七十六循吏列传第六十六)
冉好违时绝俗,为激诡之行。常慕梁伯鸾、闵仲叔之为人。与汉中李固、河内王奂亲善,而鄙贾伟节、郭林宗焉。奂后为考城令,境接外黄,屡遣书请冉,冉不至。及奂迁汉阳太守,将行,冉乃与弟协步赍麦酒,于道侧设坛以待之。冉见奂车徒骆驿,遂不自闻,惟与弟共辩论于路。奂识其声,即下车与相揖对。奂曰:“行路仓卒,非陈契阔之所,可共到前亭宿息,以叙分隔。”冉曰:“子前在考城,思欲相从,以贱质自绝豪友耳。今子远适千里,会面无期,故轻行相候,以展诀别。如其相追,将有慕贵之讥矣。”便起告违,拂衣而去。奂瞻望弗及,冉长逝不顾。(卷八十一独行列传第七十一)
王隆、王逸、王延寿、王忳、王烈。
王隆字文山,冯翊云阳人也。王莽时,以父任为郎,后避难河西,为窦融左护军。建武中,为新汲令。能文章,所著诗、赋、铭、书凡二十六篇。
王逸字叔师,南郡宜城人也。元初中,举上计吏,为校书郎。顺帝时,为侍中。著《楚辞章句》行于世。其赋、诔、书、论及杂文,凡二十一篇。又作《汉诗》百二十三篇。
子延寿,字文考,有俊才。少游鲁国,作《灵光殿赋》。后蔡邕亦造此赋,未成,及见延寿所为,甚奇之,遂辍翰而已。曾有异梦,意恶之,乃作《梦赋》以自厉。后溺水死,时年二十余。
(卷八十文苑列传第七十)
王忳字少林,广汉新都人也。B62A尝诣京师,于空舍中见一书生疾困,愍而视之。书生谓忳曰:“我当到洛阳,而被病,命在须臾。腰下有金十斤,愿以相赠,死后乞藏骸骨。”未及问姓名而绝。忳即鬻金一斤,营其殡葬,余金悉置棺下,人无知者。后归数年,县署忳大度亭长。初到之日,有马驰入亭中而止。其日,大风飘一绣被,复堕忳前,即言之于县,县以归忳。忳后乘马到雒县,马遂奔走,牵忳入它舍。主人见之喜曰:“今禽盗矣。”问忳所由得马,忳具说其状,并及绣被。主人怅然良久,乃曰:“被随旋风,与马俱亡,卿何阴德而致此二物?”忳自念有葬书生之事,因说之,并道书生形貌及埋金处。主人大惊,号曰:“是我子也。姓金名彦。前往京师,不知所在,何意卿乃葬之。大恩久不报,天以此章卿德耳。”忳悉以被、马还之,彦父不取,又厚遗忳。忳辞让而去。时,彦父为州从事,因告新都令,假忳休,自与俱迎彦丧,余金俱存。忳由是显名。
功曹,州治中从事。举茂才,除郿令。到官,至斄亭。 亭长曰:“亭有鬼,数杀过客,不可宿也。”忳曰:“仁胜凶邪,德除不祥,何鬼之避!”即入亭止宿。夜中闻有女子称冤之声。忳咒曰:“有何枉状,可前求理乎?”女子曰:“无衣,不敢进。”忳便投衣与之。女子乃前诉曰:“妾夫为涪令,之官过宿此亭,亭长无状,贼杀妾家十余口,埋在楼下,悉取财货。”忳问亭长姓名。女子曰:“即今门下游徼者也。”忳曰:“汝何故数杀过客?”对曰:“妾不得白日自诉,每夜陈冤,客辄眠不见应,不胜感恚,故杀之。”忳曰:“当为汝理此冤,勿复杀良善也。”因解衣于地,忽然不见,明旦召游徼诘问,具服罪,即收系,及同谋十余人悉伏辜。遣吏送其丧归乡里,于是亭遂清安。
王烈字彦方,太原人也。少师事陈寔,以义行称乡里。有盗牛者,主得之,盗请罪曰:“刑戮是甘,乞不使王彦方知也。”烈闻而使人谢之,遗布一端。或问其故,烈曰:“盗惧吾闻其过,是有耻恶之心。既怀耻恶,必能改善,故以此激之。”后有老父遗剑于路,行道一人见而守之,至暮,老父还寻,得剑,怪而问其姓名,以事告烈。烈使推求,乃先盗牛者也。诸有争讼曲直,将质之于烈,或至涂而反,或望庐而还。其以德感人若此。
察孝廉,三府并辟,皆不就。遭黄巾、董卓之乱,乃避地辽东,夷人尊奉之。太守公孙度接以昆弟之礼,访州政事,欲以为长史。烈乃为商贾自秽,得免。曹操闻烈高名,遣征不至。建安二十四年,终于辽东,年七十八。
(卷八十一独行列传第七十一)
王霸字儒仲,太原广武人也。少有清节。及王莽篡位,弃冠带,绝交宦。建武中,征到尚书,拜称名,不称臣。有司问其故。霸曰:“天子有所不臣,诸侯有所不友。”司徒侯霸让位于霸。阎阳毁之曰:“太原俗党,儒仲颇有其风。”遂止。以病归,隐居守志,茅屋蓬户。连征,不至,以寿终。
太原王霸妻者,不知何氏之女也。霸少立高节,光武时连征,不仕。霸已见《逸人传》。妻亦美志行。初,霸与同郡令狐子伯为友,后子伯为楚相,而其子为郡功曹。子伯乃令子奉书于霸,车马服从,雍容如也。霸子时方耕于野,闻宾至,投耒而归,见令狐子,沮怍不能仰视。霸目之,有愧容,客去而久卧不起。妻怪问其故,始不肯告,妻请罪,而后言曰:“吾与子伯素不相若,向见其子容服甚光,举措有适,而我兒曹蓬发历齿,未知礼则,见客而有惭色。父子恩深,不觉自失耳。”妻曰:“君少修清节,不顾荣禄。今子伯之贵孰与君之高?奈何忘宿志而惭兒女子乎!”霸屈起而笑曰:“有是哉!”遂共终身隐遁。
(案:《后汉书》中有二人同为光武时期之人,一在列传,一在隐逸传。为侯的王霸是颖川颖阳人,而隐居的王霸是太原广武人。或者即因为阎阳污蔑太原王氏喜欢拉帮结派,所以前一个王霸就以其居住地颖川为其藉贯,以避其嫌吧。)
党锢诸王姓及王允遗事。
诸生三万余人,郭林宗、贾伟节为其冠,并与李膺、陈蕃、王暢更相褒重。学中语曰:“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
自是正直废放。邪枉炽结,海内希风之流,遂共相标榜,指天下名士,为之称号。上曰“三君”,次曰“八俊”,次曰“八顾”,次曰“八及”,次曰“八厨”,犹古之“八元”、“八凯”也。窦武、刘淑、陈蕃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荀翌、杜密、王暢、刘祐、魏朗、赵典、硃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林宗、宗慈、巴肃、夏馥、范滂、尹勋、蔡衍、羊陟为“八顾”。顾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张俭、岑晊、刘表、陈翔、孔昱、苑康、檀敷、翟超为“八及”。及者,言其能导人追宗者也。度尚、张邈、王考、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为“八厨”。厨者,言能以财救人者也。
又张俭乡人硃B228,承望中常侍侯览意旨,上书告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共为部党,图危社稷。以俭及檀彬、褚凤、张肃、薛兰、冯禧、魏玄、徐乾为“八俊”田林、张隐、刘表、薛郁、王访、刘诋、宣靖、公绪恭为“八顾”,硃楷、田槃、B363耽、薛敦、宋布、唐龙、嬴咨、宣褒为“八及”,刻石立墠,共为部党,
王考字文祖,东平寿张人,冀州刺史;(卷六十七党锢列传第五十七)
王柔字叔优,弟泽,字季道,林宗同郡晋阳县人也。兄弟总角共候林宗,以访才行所宜。林宗曰:“叔优当以仕进显,季道当以经术通,然违方改务,亦不能至也。”后果如所言,柔为护匈奴中郎将,泽为代郡太守。
又识张孝仲刍牧之中,知范特祖邮置之役,召公子、许伟康并出屠酤,司马子威拔自卒伍,及同郡郭长信、王长文、韩文布、李子政、曹子元、定襄周康子、西河王季然、云中丘季智、郝礼真等六十人,并以成名。(卷六十八郭符许列传第五十八)
时,王允与吕布及仆射士孙瑞谋诛卓。傕、汜等以王允、吕布杀董卓,故忿怒并州人,并州人其在军者男女数百人,皆诛杀之。
牛辅既败,众无所依,欲各散去。傕等恐,乃先遗使诣长安,求乞赦免。王允以为一岁不可再赦,不许之。
王允闻之,乃遣卓故将胡轸、徐荣击之于新丰。荣战死,轸以众降。傕随道收兵,比至长安,已十余万,与卓故部曲樊稠、李蒙等合,围长安。城峻不可攻,守之八日,吕布军有叟兵内反,引傕众得入。城溃,放兵虏掠,死者万余人。杀卫尉种拂等。吕布战败出奔。王允奉天子保宣平城门楼上。于是大赦天下。李傕、郭汜、樊稠等皆为将军。遂围门楼,共表请司徒王允出,问:“太师何罪?”允穷蹙乃下,后数日见杀。(卷七十二董卓列传第六十二)
鲁恭以两子为郎。长子谦,为陇西太守,有名绩。谦子旭,官至太仆,从献帝西入关,与司徒王允同谋共诛董卓。及李傕入长安,旭与允俱遇害。(卷二十五卓鲁魏刘列传第十五)
及卓被诛,邕在司徒王允坐,殊不意言之而叹,有动于色。允勃然叱之曰:“董卓国之大贼,几倾汉室。君为王臣,所宜同忿,而怀其私遇,以忘大节!今天诛有罪,而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逆哉?”即收付廷尉治罪。邕陈辞谢,乞黥首刖足,继成汉史。士大夫多矜救之,不能得。太尉马日磾驰往谓允曰:“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续成后史,为一代大典。且忠孝素著,而所坐无名,诛之无乃失人望乎?”允曰:“昔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祚中衰,神器不固,不可令佞臣执笔在幼主左右。既无益圣德,复使吾党蒙其讪议。”日磾退而告人曰:“王公其不长世乎?善人,国之纪也;制作,国之典也。灭纪废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狱中。允悔,欲止而不及。时年六十一。搢绅诸儒莫不流涕。北海郑玄闻而叹曰:“汉世之事,谁与正之!”兗州、陈留间皆画像而颂焉。(卷六十马融蔡邕列传第五十)
王乔、王仲、王真、王和平。
王乔者,河东人也。显宗世,为叶令。乔有神术,每月朔望,常自县诣台朝。帝怪其来数,而不见车骑,密令太史伺望之。言其临至,辄有双凫从东南飞来。于是候凫至,举罗张之,但得一只舄焉。乃诏上方讠尔视,则四年中所赐尚书官属履也。每当朝时,叶门下鼓不击自鸣,闻于京师。后天下玉棺于堂前,吏人推排,终不摇动。乔曰:“天帝独召我邪?”乃沐浴服饰寝其中,盖便立覆。宿昔葬于城东,土自成坟。其夕,县中牛皆流汗喘乏,而人无知者。百姓乃为立庙,号叶君祠。牧守每班录,皆先谒拜之。吏人祈祷,无不如应。若有违犯,亦立能为祟。帝乃迎取其鼓,置都亭下,略无复声焉。或云此即古仙人王子乔也。
有富人王仲,致产千金。谓穆曰:“方今之世,以货自通,吾奉百万与子为资,何如?”对曰:“来意厚矣。夫富贵在天,得之有命。以货求位,吾不忍也。”
王真、郝孟节者,皆上党人也。王真年且百岁,视之面有光泽,似未五十者。自云:“周流登五岳名山,悉能行胎息胎食之方,嗽舌下泉咽之,不绝房室。”孟节能含枣核,不食可至五年十年。又能结气不息,身不动摇,状若死人,可至百日半年。亦有室家。为人质谨不妄言,似士君子。曹操使领诸方士焉。
北海王和平,性好道术,自以当仙。济南孙邕少事之,从至京师。会和平病殁,邕因葬之东陶。有书百余卷,药数囊,悉以送之。后弟子夏荣言其尸解,邕乃恨不取其宝书仙药焉。知
(卷八十二方术传第七十二)
王霸、王梁、王遵、王宣等。
1.王霸 四年秋,遣捕虏将军马武、骑都尉王霸围纡、建于垂惠,苏茂将五校兵救之,纡、建亦出兵与武等战,不克,而建兄子诵反,闭城门拒之。(卷十二 王刘张李彭卢列传第二)
光武即位,拜彭廷尉,归德侯如故,行大将军事。与大司马吴汉,大司空王梁,建义大将军硃祐,右将军万脩,执金吾贾复,骁骑将军刘植,杨化将军坚镡,积射将军侯进,偏将军冯异、祭遵、王霸等,围洛阳数月。(卷十七冯岑贾列传第七)
建武二年春,汉率大司空王梁,建义大将军硃祐,大将军杜茂,执金吾贾复,扬化将军坚镡,偏将军王霸,骑都尉刘隆、马武、阴识,共击檀乡贼于鄴东漳水上,大破之。(卷十八吴盖陈臧列传第八)
2.王梁 宠乃发步骑三千人,以吴汉行长史,及都尉严宣、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与上谷军合而南,及光武于广阿。(卷十二 王刘张李彭卢列传第二)
及即位,吴汉、王梁,宠之所遣,并为三公,而宠独无所加,愈怏怏不得志。(卷十二 王刘张李彭卢列传第二)
3.王遵 汉复元年七月已酉朔。已巳,上将军隗嚣、白虎将军隗崔、左将军隗义、右将军杨广、明威将军王遵、云旗将军周宗等,告州牧、部监、郡卒正、连率、大尹、尹、尉队大夫、属正、属令:故新都侯王莽,慢侮天地,悖道逆理。(卷十三隗嚣公孙述列传第三)
4.王宣 异与赤眉遇于华阴,相拒六十余日,战数十合,降其将刘始、王宣等五千余人。(卷十七冯岑贾列传第七)
5.王寻、6.王邑 光因率党与从赐,为安集掾,拜偏将军,与世祖破王寻、王邑。(卷二十一任李万邳刘耿列传第十一)
女弟为大司空王邑小妻。家长安中,出入贵戚,连结闾里豪杰,以任侠为名;然事母兄,养弱弟,内修行义。王莽末,青、徐贼起,太师王匡请融为助军,与共东征。(卷二十三窦融列传第十三)
及汉兵起,融复从王邑败于昆阳下,归长安。汉兵长驱入关,王邑荐融,拜为波水将军,赐黄金千斤,引兵至新丰。(卷二十三窦融列传第十三)
7.王元 会隗嚣用王元计,意更狐疑,援数以书记责譬于嚣,嚣怨援背己,得书增怒,其后遂发兵拒汉。(卷二十四马援列传第十四)
8.王宗 永初三年,海贼张伯路等三千余人,冠赤帻,服绛衣,自称“将军”,寇滨海九郡,杀二千石令长。初,遣侍御史庞雄督州郡兵击之,伯路等乞降,寻复屯聚。明年,伯路复与平原刘文河等三百余人称“使者”,攻厌次城,杀长吏,转入高唐,烧官寺,出系囚,渠帅皆称“将军”,共朝谒伯路。伯路冠五梁冠,佩印绶,党众浸盛。乃遣御史中丞王宗持节发幽、冀诸郡兵,合数万人,乃征雄为青州刺史,与王宗并力讨之。连战破贼,斩首溺死者数百人,余皆奔走,收器械财物甚众。会赦诏到,贼犹以军甲未解,不敢归降。于是王宗召刺史太守共议,皆以为当遂击之。雄曰:“不然,兵,凶器;战,危事。勇不可恃,胜不可必。贼若乘船浮海,深入远岛,攻之未易也。及有赦令,可且罢兵,以慰诱其心,势必解散,然后图之,可不战而定也。”宗善其言,即罢兵。
(卷三十八张法滕冯度杨列传第二十八)
9.王翁、
10.王隆
11.王青 郡吏王青者,祖父翁,与前太守翟义起兵攻王莽,及义败,余众悉降,翁独守节力战,莽遂燔烧之。父隆,建武初为都尉功曹,青为小史。与父俱从都尉行县,道遇贼,隆以身卫全都尉,遂死于难;青亦被矢贯咽,音声流渴。前郡守以青身有金夷,竟不能举。(张)酺见之,叹息曰:“岂有一门忠义而爵赏不及乎?”遂擢用极右曹,乃上疏荐青三世死节,宜蒙显异。奏下三公,由此为司空所辟。(卷四十五袁张韩周列传第三十五)
12王琳 永平中,汝南有王琳巨尉者,年十余岁丧父母。因遭大乱,百姓奔逃,惟琳兄弟独守冢庐,号泣不绝。弟季,出遇赤眉,将为所哺,琳自缚,请先季死,贼矜而放遣,由是显名乡邑。后辟司徒府,荐士而退。(卷三十九刘赵淳于江刘周赵列传第二十九)
13.王旻 皇甫规会友人上郡太守王旻丧还,规缟素越界,到下亭迎之。卷六十五(皇甫张段列传第五十五)
14.王球 郡人有路佛者,少无名行,而太守王球召以补吏,允犯颜固争,球怒,收允欲杀之(卷六十六陈王列传第五十六)
15.王昌 傕怒,呵遣郦,因令虎贲王昌追杀之。昌伪不及,郦得以免。(卷七十二董卓列传第六十二)
16.王脩 别驾王脩率吏人自青州往救谭,谭还欲更攻尚,问脩曰:“计将安出?”脩曰:“兄弟者,左右手也。譬人将斗而断其右手,曰‘我必胜若’,如是者可乎?夫弃兄弟而不亲,天下其谁亲之?属有谗人交斗其间,以求一朝之利,愿塞耳勿听也。若斩佞臣数人,复相亲睦,以御四方,可横行于天下。”谭不从。尚复自将攻谭,谭战大败,婴城固守。尚围之急,谭奔平原,而遣颍川辛毘诣曹操请救。(卷七十四袁绍刘表列传第六十四)
17.王叡 初平元年,长沙太守孙坚杀荆州刺史王叡,诏书以表为蒯州刺史。(卷七十四袁绍刘表列传第六十四)
18.王匡 时,河内太守王匡屯兵河阳津,将以图卓。(卷七十二董卓列传第六十二)
19.王谌 种暠字景伯,河南洛阳人,仲山甫之后也。父为定陶令,有财三千贯。父卒,暠悉以服恤宗族及邑里之贫者。其有进趣名利,皆不与交通始。为舞阳下史。时河南尹田歆外甥王谌,名知人。歆谓之曰:“今当举六孝廉,多得贵戚书命,不宜相违,欲自用一名士以报国家,尔助我求之。”明日,谌送客於大阳郭,遥见暠,异之。还白歆曰:“为尹得孝廉矣,近洛阳门下吏也。”
王吉、王姓宦者。
王吉者,陈留浚仪人,中常侍甫之养子也。甫在《宦者传》。吉少好诵读书传,喜名声,而性残忍。以父秉权宠,年二十余,为沛相。晓达政事,能断察疑狱,发起奸伏,多出众议。课使郡内各举奸吏豪人诸常有微过酒肉为臧者,虽数十年犹如贬弃,注其名籍。专选剽悍吏,击断非法。若有生子不养,即斩其父母,合土棘埋之。凡杀人皆磔尸车上,随其罪目。宣示属县。夏月腐烂,则以绳连其骨,周遍一郡乃止,见者骇惧。视事五年,凡杀万余人。其余惨毒刺刻,不可胜数。郡中惴恐,莫敢自保。及阳球奏甫,乃就收执,死于洛阳狱。
卷七十七酷吏列传第六十七
熹平元年,窦太后崩。中常侍曹节、王甫欲用贵人礼殡,…曹节、王甫复争,…(卷五十六张王种陈列传第四十六)
小黄门李闰与帝乳母王圣常共谮太后兄执金吾悝等,言欲废帝,立平原王翼,帝每忿惧。
闰、京并迁中常侍,江京兼大长秋,与中常侍樊丰、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及王圣、圣女伯荣扇动内外,竞为侈虐。
显等遂专朝争权,乃讽有司奏诛樊丰,废耿宝、王圣,及党与皆见死徙。
又中黄门南阳王康,先为太子府史,自太子之废;常怀叹愤。又长乐太官丞京兆王国,并附同于程。
故中常侍长乐太仆江京、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与故车骑将军阎显兄弟谋议恶逆,倾乱天下。中黄门孙程、王康、长乐太官丞王国、、中黄门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张贤、史汎、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魏猛、苗光等,怀忠愤发,戮力协谋,遂埽灭元恶,以定王室。《诗》不云乎:“无言不F6C5,元德不报。”程为谋首,康、国协同。其封程为浮阳侯,食邑五户;康为华容侯,国为郦侯,各九千户;黄龙为湘南侯,五千户;彭恺为西平昌侯,孟叔为中庐侯,李建为复阳侯,各四千二百户;王成为广宗侯,张贤为祝阿侯,史汎为临沮侯,马国为文平侯,王道为范县侯,李元为褒信侯,杨佗为山都侯,陈予为下B36F侯,赵封为析县侯,李刚为枝江侯,各四千户;魏猛为夷陵侯,二千户;苗光为东阿侯,千户。
三年,帝念程等功勋,悉征还京师。程与王道、李元皆拜骑都尉,余悉奉朝请。
王康、王国、彭恺、王成、赵封、魏猛六人皆早卒。黄龙、杨佗、孟叔、李建、张贤、史汎、王道、李元,李刚九人与阿母山阳君宋娥更相货赂,求高官增邑,又诬罔中常侍曹腾、孟贲等。
时,窦太后临朝, 后父大将军武与太傅陈蕃谋诛中官, 节与长乐五官史硃瑀、从官史共普、张亮、中黄门王尊、长乐谒者腾是等十七人,共矫诏以长乐食监王甫为黄门令,将兵诛武、蕃等,事已具《蕃》、《武传》。
熹平元年,窦太后崩,有何人书硃雀阙,言“天下大乱,曹节、王甫幽杀太后,常侍侯览多杀党人,公卿皆尸禄,无有忠言者。”于是诏司隶校尉刘猛逐捕,十日一会。猛以诽书言直,不肯急捕,月余,主名不立。猛坐左转谏议大夫,以御史中丞段DA5E代猛,乃四出逐捕,及太学游生,系者千余人。节等恕猛不已,使颎以他事奏猛,抵罪输左校。朝臣多以为言,乃免刑,复公车征之。
节遂与王甫等诬奏桓帝弟勃海王悝谋反,诛之。以功封者十二人。甫封冠军侯。节亦增邑四千六百户,并前七千六百户。父兄子弟皆为公卿列校、牧守令长,布满天下。
节弟破石为越骑校尉,越骑营五百妻有美色,破石从求之,五百不敢违,妻执意不肯行,遂自杀。其淫暴无道,多此类也。
光和二年,司隶校尉阳球奏诛王甫及子长乐少府萌、沛相吉,皆死狱中。
(卷七十八宦者列传第六十八)
王脩。
王脩字叔治,北海营陵人也。年七岁丧母。母以社日亡,来岁邻里社,脩感念母,哀甚。邻里闻之,为之罢社。年二十,游学南阳,止张奉舍。奉举家得疾病,无相视者,脩亲隐恤之,病愈乃去。初平中,北海孔融召以为主簿,守高密令。高密孙氏素豪侠,人客数犯法。民有相劫者,贼入孙氏,吏不能执。脩将吏民围之,孙氏拒守,吏民畏惮不敢近。脩令吏民:“敢有不攻者与同罪。”孙氏惧,乃出贼。由是豪强慑服。举孝廉,脩让邴原,融不听。时天下乱,遂不行。顷之,郡中有反者。脩闻融有难,夜往奔融。贼初发,融谓左右曰:“能冒难来,唯王脩耳!”言终而脩至。复署功曹。时胶东多贼寇,复令脩守胶东令。胶东人公沙卢宗强,自为营堑,不肯应发调。脩独将数骑径入其门,斩卢兄弟,公沙氏惊愕莫敢动。脩抚慰其馀,由是寇少止。融每有难,脩虽休归在家,无不至。融常赖脩以免。
袁谭在青州,辟脩为治中从事,别驾刘献数毁短脩。后献以事当死,脩理之,得免。时人益以此多焉。袁绍又辟脩除即墨令,后复为谭别驾。绍死,谭、尚有隙。尚攻谭,谭军败,脩率吏民往救谭。谭喜曰:“成吾军者,王别驾也。”谭之败,刘询起兵漯阴,诸城皆应。谭叹息曰:“今举州背叛,岂孤之不德邪!”脩曰:“东莱太守管统虽在海表,此人不反。必来。”后十馀日,统果弃其妻子来赴谭,妻子为贼所杀,谭更以统为乐安太守。谭复欲攻尚,脩谏曰:“兄弟还相攻击,是败亡之道也。”谭不悦,然知其志节。后又问脩:“计安出?”脩曰:“夫兄弟者,左右手也。譬人将斗而断其右手,而曰‘我必胜’,若是者可乎?夫弃兄弟而不亲,天下其谁亲之!属有谗人,固将交斗其间,以求一朝之利,原明使君塞耳勿听也。若斩佞臣数人,复相亲睦,以御四方,可以横行天下。”谭不听,遂与尚相攻击,请救於太祖。太祖既破冀州,谭又叛。太祖遂引军攻谭于南皮。脩时运粮在乐安,闻谭急,将所领兵及诸从事数十人往赴谭。至高密,闻谭死,下马号哭曰:“无君焉归?”遂诣太祖,乞收葬谭尸。太祖欲观脩意,默然不应。脩复曰:“受袁氏厚恩,若得收敛谭尸,然后就戮,无所恨。”太祖嘉其义,听之。以脩为督军粮,还乐安。谭之破,诸城皆服,唯管统以乐安不从命。太祖命脩取统首,脩以统亡国之忠臣,因解其缚,使诣太祖。太祖悦而赦之。袁氏政宽,在职势者多畜聚。太祖破鄴,籍没审配等家财物赀以万数。及破南皮,阅脩家,谷不满十斛,有书数百卷。太祖叹曰:“士不妄有名。”乃礼辟为司空掾,行司金中郎将,迁魏郡太守。为治,抑强扶弱,明赏罚,百姓称之。魏国既建,为大司农郎中令。太祖议行肉刑,脩以为时未可行,太祖采其议。徙为奉尚。其后严才反,与其徒属数十人攻掖门。脩闻变,召车马未至,便将官属步至宫门。太祖在铜爵台望见之,曰:“彼来者必王叔治也。”相国锺繇谓脩:“旧,京城有变,九卿各居其府。”脩曰:“食其禄,焉避其离?居府虽旧,非赴难之义。”顷之,病卒官。子忠,官至东莱太守、散骑常侍。初,脩识高柔于弱冠,异王基于幼童,终皆远至,世称其知人。
(魏书十一 袁张凉国田王邴管传第十一)
王脩传 裴松之注集。
融集有融答脩教曰:“原之贤也,吾已知之矣。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尧不能用,舜实举之。原可谓不患无位之士。以遗后贤,不亦可乎!”脩重辞,融答曰:“掾清身絜己,历试诸难,谋而鲜过,惠训不倦。余嘉乃勋,应乃懿德,用升尔于王庭,其可辞乎!”
傅子曰:太祖既诛袁谭,枭其首,令曰:“敢哭之者戮及妻子。”於是王叔治、田子泰相谓曰:“生受辟命,亡而不哭,非义也。畏死忘义,何以立世?”遂造其首而哭之,哀动三军。军正白行其戮,太祖曰:“义士也。”赦之。臣松之案田畴传,畴为袁尚所辟,不被谭命。傅子合而言之,有违事实。
魏略曰:脩为司金中郎将,陈黄白异议,因奏记曰:“脩闻枳棘之林,无梁柱之质;涓流之水,无洪波之势。是以在职七年,忠谠不昭於时,功业不见於事,欣於所受,俯惭不报,未尝不长夜起坐,中饭释餐。何者?力少任重,不堪而惧也。谨贡所议如左。”太祖甚然之,乃与脩书曰:“君澡身浴德,流声本州,忠能成绩,为世美谈,名实相副,过人甚远。孤以心知君,至深至热,非徒耳目而已也。察观先贤之论,多以盐铁之利,足赡军国之用。昔孤初立司金之官,念非屈君,馀无可者。故与君教曰:‘昔遏父陶正,民赖其器用,及子妫满,建侯于陈;近桑弘羊,位至三公。此君元龟之兆先告者也’,是孤用君之本言也,或恐众人未晓此意。自是以来,在朝之士,每得一显选,常举君为首,及闻袁军师众贤之议,以为不宜越君。然孤执心将有所厎,以军师之职,间於司金,至於建功,重於军师。孤之精诚,足以达君;君之察孤,足以不疑。但恐傍人浅见,以蠡测海,为蛇画足,将言前后百选,辄不用之,而使此君沉滞冶官。张甲李乙,尚犹先之,此主人意待之不优之效也。孤惧有此空声冒实,淫哇乱耳。假有斯事,亦庶锺期不失听也;若其无也,过备何害?昔宣帝察少府萧望之才任宰相,故复出之,令为冯翊。从正卿往,似於左迁。上使侍中宣意曰:‘君守平原日浅,故复试君三辅,非有所间也。’孤揆先主中宗之意,诚备此事。既君崇勋业以副孤意。公叔文子与君俱升,独何人哉!”后无几而迁魏郡太守。
王隐晋书曰:脩一子,名仪,字硃表,高亮雅直。司马文王为安东,仪为司马。东关之败,文王曰:“近日之事,谁任其咎?”仪曰:“责在军师。”文王怒曰:“司马欲委罪於孤邪?”遂杀之。子褒,字伟元。少立操尚,非礼不动。身长八尺四寸,容貌绝异。痛父不以命终,绝世不仕。立屋墓侧,以教授为务。旦夕常至墓前拜,辄悲号断绝。墓前有一柏树,褒常所攀援,涕泣所著,树色与凡树不同。读诗至“哀哀父母,生我劳悴”,未尝不反覆流涕,泣下沾襟。家贫躬耕,计口而田,度身而蚕。诸生有密为襃刈麦者,襃遂弃之;自是莫敢复佐刈者。襃门人为本县所役,求襃为属,襃曰:“卿学不足以庇身,吾德薄不足以廕卿,属之何益?且吾不捉笔已四十年。”乃步担乾饭,兒负盐豉,门徒从者千馀人。安丘令以为见己,整衣出迎之於门。襃乃下道至土牛,磬折而立。云:“门生为县所役,故来送别。”执手涕泣而去。令即放遣诸生,一县以为耻。同县管彦,少有才力,未知名,襃独以为当自达,常友爱之;男女各始生,共许为婚。彦果为西夷校尉。襃后更以女嫁人,彦弟馥问襃,襃曰:“吾薄志毕原,山薮自数,姊妹皆远,吉凶断绝,以此自誓。贤兄子葬父於帝都,此则洛阳之人也,岂吾欲婚之本指邪?”馥曰:“嫂,齐人也。当还临淄。”襃曰:“安有葬父河南,随(妻)还齐!用意如此,何婚之有?”遂不婚。邴春者,根矩之后也。少立志操,寒苦自居,负笈游学,身不停家,乡邑翕然,以为能系其先也。襃以为春性险狭,慕名意多,终必不成,及后春果无学业,流离远外,有识以此归之。襃常以为人所行,其当归於善道,不可以己所能而责人所不能也。有致遗者,皆不受。及洛都倾覆,寇贼起,襃宗亲悉欲移江东,襃恋坟垅。贼大盛,乃南达泰山郡。襃思土不肯去,贼害之。汉晋春秋曰:襃与济南刘兆字延世,俱以不仕显名。襃以父为文王所滥杀,终身不应徵聘,未尝西向坐,以示不臣於晋也。魏略纯固传以脂习、王脩、庞淯、文聘、成公英、郭宪、单固七人为一传。其脩、淯、聘三人自各有传,成公英别见张既传,单固见王凌传,馀习、宪二人列于脩传后也。脂习字元升,京兆人也。中平中仕郡,公府辟,举高第,除太医令。天子西迁及东诣许昌,习常随从。与少府孔融亲善。太祖为司空,威德日盛,而融故以旧意,书疏倨傲。习常责融,欲令改节,融不从。会融被诛,当时许中百官先与融亲善者,莫敢收恤,而习独往抚而哭之曰:“文举,卿舍我死,我当复与谁语者?”哀叹无已。太祖闻之,收习,欲理之,寻以其事直见原,徙许东土桥下。习后见太祖,陈谢前愆。太祖呼其字曰:“元升,卿故慷慨!”因问其居处,以新移徙,赐谷百斛。至黄初,诏欲用之,以其年老,然嘉其敦旧,有栾布之节,赐拜中散大夫。还家,年八十馀卒。郭宪字幼简,西平人,为其郡右姓。建安中为郡功曹,州辟不就,以仁笃为一郡所归。至十七年,韩约失众,从羌中还,依宪。众人多欲取约以徼功,而宪皆责怒之,言:“人穷来归我,云何欲危之?”遂拥护厚遇之。其后约病死,而田乐、阳逵等就斩约头,当送之。逵等欲条疏宪名,宪不肯在名中,言我尚不忍生图之,岂忍取死人以要功乎?逵等乃止。时太祖方攻汉中,在武都,而逵等送约首到。太祖宿闻宪名,及视条疏,怪不在中,以问逵等,逵具以情对。太祖叹其志义,乃并表列与逵等并赐爵关内侯,由是名震陇右。黄初元年病亡。正始初,国家追嘉其事,复赐其子爵关内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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