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审知·八闽大治三十年
乾宁四年(公元897年),唐朝升福州为威武军,王潮任威武军节度使。唐代的藩镇节度使统管地方的行政、军事及财政,权势极大,俨然一方土皇帝,这也是唐末内乱之源。王潮得到这一职务,实际上意味着朝廷默许了他对福建的割据。
可惜王潮任节度使当年十二月就病死了,王潮死后,王审知自称节度使留后,并上书请封,唐昭宗于兴化元年三月(公元898年)下诏封审知为节度使留后,刑部尚书,五月,加封他为盐铁发运使,十月正式册封为节度使,兼任三司发运使。
自此,王审知治闽直至后唐庄宗同光三年病逝,共计28年,加上其兄王潮治闽,两兄弟治理福建前后共达三十三年。
这33年间,福建境外烽火连天,民不聊生,而福建境内却“时和年丰,家给人足”经济逐渐赶上中原发达区域水平,这与王氏兄弟一系列治国政策息息相关。
王氏兄弟不仅是打天下的好手,治理国家更有高超技巧,主要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一、强龙联手地头蛇
王氏兄弟创立的闽国以河南光、寿两州移民为核心,政权中的要害官职大多由上述两个地方的人担任,但民情复杂的福建,没有地方豪族的支持,外来政权想要扎根,几乎不可能,英明如王氏兄弟,自然看到了这一点,于是他们开始了一系列拉拢工作:
首先是在福建人民心目中威望极高的陈岩需要妥善处理。王潮深知,如果陈岩没有去世,福建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王氏兄弟攻克福州后,立即为去世两年的陈岩隆重发丧,且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陈岩之子——陈延晦。
其次,王氏兄弟将许多当地人纳入自己的政权体系,甚至将兵权交付其中一些人。如王审知就起用浦城人章仔钧任西北面行营招讨置使,让他统五千步骑兵,屯戊浦城西岩山,再比如福州人贾郁,“以文策于太祖,补仙游主簿”。
越来越多的土著头面人物进入王氏政权,大大加固了王氏的统治基础。
二、整顿吏治
唐末福建,吏治腐败,民不聊生。王氏兄弟出身底层,其中王潮还是县吏,深知民之疾苦,因此,他们掌权后,整顿吏治便是自然而然之事。
首先,他们严于律己,审知有错,王潮亲加鞭笞,王审知掌权后,“令比秋霜之严”。
其次,他们任命了一批执法严明的官吏,如上述福州人贾郁,《十国春秋》就称其“峭直不容人过,正身奉法,以风赇吏,吏多畏惮之”。这些人的掌权,很有效地抑制了腐败势力的发展。
三、劝农励商
在农业方面,王审知轻徭薄赋,征用民力时,尽量安排在农闲,而且取消了唐末以来名目繁多的附加税,大大减轻了农民负担,而且,他还以身作则,厉行节约。关于王审知生活俭朴,有许多故事。
平时,王审知脚上常趿一双麻鞋,衣料是粗绸制成。有一次,他的裤子破了,便随手拿酒库的酢袋缝补,出使海外的使者给他带来一件当时很稀罕的玻璃瓶,他欣赏过后,便将其摔碎,并且说道:“好奇尚异,乃奢侈之本,今沮之,俾后代无为渐也。”五代时,许多统治者大兴土木,惟有他“府舍卑陋,未尝葺居”,而且,王审知很少对外作战,使农民能安心生产,这些,都为轻徭薄赋打下了基础。
四、宗教麻醉
光光让人民生活好还不行,还要从思想上让民众安于现状,服从王氏政权的统治,作到这一点,最好的莫过于利用宗教。王氏政权宗教政策,从三方面入手:
首先是利用民间信仰拉拢人心。福建民间神灵非常之多,本来这些未佛非儒非道的神灵在传统宗教看来都属于“淫祀”,历代政府均予以严格控制。但王氏政权的作法全然不同,他们可能意识到,这些由百姓自然供奉的神灵,实际上都是一些深得民心的人物,限制这些神灵,就是与民心过不去,于是王审知全面放开了传统的控制政策,不但充许百姓自行立庙,还为这些神灵赐封或请封。
如汉代闽越王郢第三子,曾为福州百姓躲杀大鳝,士人称为“白马三郎”,立庙祭祀,到王审知的时候,为其上表奏封“弘润王”。
其次利用道教宣扬“君权神授”思想,象李唐就自称道教祖师老子李耳为其先人,王审知也跟福州古代一个道士攀上了亲戚,萧梁时期,福州有个叫王霸的道士在怡山修行,后白日飞升。王审知围攻福州时,民间也流传开一个故事,说有个叫徐景怡的道士在怡山挖地,挖出七口瓷瓶,瓷瓶很大,每瓶可容七升水,里面装了炭,瓷瓶上盖大青砖,上书王霸留下的两道谶语:“树枯不用伐,坛坏不须结,未满一千岁,自有系孙列,后来是三皇,潮水荡祸殃,岩逢一乍间,未免有销亡,子孙依吾道,代代封闽江”。这里的子孙,自然指王氏兄弟,“潮水荡祸殃”当然是指王潮统一福建,“岩逢一乍间,未免有销亡”又是指陈岩政权的消亡。这两条谶语替王氏攻占福州统一福建制造了强大的舆论力量。
最后王审知利用佛教来麻醉百姓。其实这与王审知本身迷恋佛教有关。王审知上台不久,就把当时名僧义存请到福州说法,并舍钱五十万贯,为义存在雪峰寺大盖房屋,修理寺庙,并与义存往来甚密,使雪峰寺成为南方名刹,他还请义存的弟子神晏开创鼓山涌泉寺,义存另一弟子慧凌居西禅寺,并为他上表朝廷,请封“玄悟大师”封号。
王审知极度优待僧人,他在位期间,福州五大寺院:雪峰寺、开元寺、西禅寺、涌泉寺、安国寺都达到鼎盛。
联手地方豪强,以闽人治闽;整顿吏治、轻徭薄赋以关怀民生,大兴宗教以安抚百姓,三管齐下,加上王审知不象其他十国一样轻启战端,纷纷乱乱的五代十国,竟只有闽国俨然一派世外桃源景象,在王潮与王审知前后三十近的统治期间,福建进入了飞速发展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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