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聊斋》 百般世情(组图)



潘宝明
康熙九年,屡试不第的蒲松龄应扬州府宝应县知县孙蕙之聘,随其主事宝应、高邮等地。至此,他与扬州结下文缘。蒲松龄不仅与扬州的地方官及文化人有交往,其《聊斋志异》中还屡屡见到以扬州为叙事原点生发出的故事,狐仙鬼怪背后的社会风情和景况无不是扬州时风之折射和投影,不能不说是扬州的文化土壤为其创作提供了不尽源泉。
结缘扬州成就《聊斋》
蒲松龄早年为博取功名用功读书,19岁时中得一名秀才,但此后即屡试不第,又不善治生,生计日窘,孩子又多,以致“家贫不足自给”。其转机是康熙九年(1670)九月,31岁的蒲松龄应同邑友人、时任扬州府宝应县知县孙蕙之聘,来到宝应做一名文牍师爷。
孙蕙是一循吏,他长蒲松龄8岁,仕途颇通达,顺治十八年(1661)中进士,先在刑部任职,后转宝应知县,一度兼署过高邮州事。宝应县令任务繁重,除了管民事,还要管河工、驿站,上司部门还常刁难。但孙蕙深得民心,能游刃有余地周旋,有一次上官苛令浚河,欲借故找茬。士民感愤,不呼而至者万余人,两个月的工程6昼夜就完成,上官无话可说,士民绘制了《浚河图》以志其实。《聊斋》中有不少循吏的题材,不能不说是孙蕙对蒲松龄的耳濡目染。
王渔洋与蒲松龄虽生活在同时代,但两人在人生境遇、文风追求、著作价值上有着巨大的反差与对比,颇具戏剧性。王渔洋当年是大江南北莫不敬仰的“文坛领袖”,蒲松龄则偏居一隅,闻者甚少。顺治十六年(1659)至康熙四年(1665)王渔洋在扬州任推官,后又任过江苏清浦海关监督。他廉洁奉公,审慎行事,勤于政务,在扬州被誉为“青天”,“虽有台阁位望,无改名士风流”。扬州百姓建“三贤祠”,供奉欧阳修、苏东坡和他。
而《聊斋》的成书与王渔洋关系密切。倪鸿《桐阴清话》载:“国朝小说家谈狐说鬼之书,以淄川蒲留仙松龄《聊斋志异》为第一。闻其书初成,就正于王渔洋。王欲以百千市其稿,蒲坚不与,因加评骘而还之,并书后一绝云:"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时",余谓得狐为妻,得鬼为友,亦事之韵者。”蒲不屈节,王不倚势,诚为难得。清末邹弢《三借庐笔谈》说:“蒲留仙先生《聊斋志异》用笔精简,寓意处全无迹象,……如是二十余寒暑,此书方告蒇,故笔法超绝。王阮亭(王渔洋号)闻其名,特访之,避不见,三访皆然。先生尝曰:"此人虽风雅,终有贵家气,田夫不惯作缘也。"其高致如此。既而渔洋欲以三千金售其稿,代刊之,执不可。又托人数请,先生鉴其诚,令急足持稿往。阮亭一夜读竟,略加数评,使者仍持归,时人服先生之高品为落落难合云。”蒲、王交往,尤见高雅。蒲氏身居困窘,三避显宦见访,不为富贵所淫,实为难得;王氏身居高位,能屈节下士,三访寒士,三拒而不愠。收书未成,犹与品题游扬,一夜读竟归还,以避录副之嫌。渔洋胸襟宽宏,极为难得。蒲松龄是由于在怀才不遇和文学创作的困惑中,受到了这位高官、文坛泰斗的褒誉,使其在文坛地位有所提升,而感到非常欣慰,颇有知己之感,自然对王渔洋的为官清正与诗文造诣非常钦敬关注,进而成为书中的艺术形象,尤其是关心民瘼的行状。王渔洋去世之际,蒲松龄以《五月晦日夜梦渔洋先生枉过,不知尔时已捐客数日矣》为题,含泪写下四首挽诗。其中有:“儒林道丧典型尽,大雅风衰文献亡。薤露一声关塞黑,斗南名士俱沾裳。”极尽对这位恩师的崇敬和怀念之情,以及对其治学的推崇。
有趣的是,经历400余年的历史沉淀,两个人在文坛、社会上的知名度却颠倒过来,王渔洋尘封于少数文学研究家的笔下,而蒲松龄则妇孺皆知,耳熟能详。人因文存,优秀的文学作品,不仅要经得起当代的眼光,还要经得起历史的考验。
蒲松龄与扬州八怪同处一个时代,都是文坛画苑的巨擘和高峰。扬州八怪之一的高凤翰也是蒲松龄的同乡挚友,高曾给《聊斋志异》题跋题诗:“《聊斋》一卷破岑寂,灯光变绿秋窗前。《搜神》、《洞冥》常惯见,胡为对此生辛酸。”高凤翰因随父亲在蒲的故乡淄川待过一段时间,与蒲松龄有忘年之交,从题诗题跋看,高是真正了解了聊斋的真意,是蒲松龄的知音。
扬州风情丰富《聊斋》
蒲松龄一直生活在山林乡间,他虽“读万卷书”,但未“行万里路”,他只远游至扬州、高邮、宝应一带。如果说古代长篇小说以曹雪芹为首,短篇小说就是蒲松龄最有成就了。这两部巨著都与扬州有关,不能不说是扬州的文化土壤为其创作提供了不尽源泉。可以说,没有扬州之行,就没有《聊斋志异》中很多好作品,甚至是一些支柱型的作品。
南方风物对蒲而言处处都有新鲜感,他于公事之外,常陶醉于宝应、高邮、邵伯和扬州的美景中,自然引起诗兴,如《射阳湖》、《早过秦邮》、《泛邵伯湖》、《泊舟》等等,都反映了他的悦目、悦耳、悦心。
他与孙蕙两次来扬州。一次就是康熙十年(1671)元宵后,《元宵后与树百(孙蕙字)赴扬州》:
沽三白酒供清饮,携岕山茶佐胜游。
分赋梅花漾轻桨,片帆风雪到扬州。
虽是紧急公务带夜乘舟赶往扬州的,风雪交加,却无妨风雅,饮着宝应的三白酒,喝着岕山茶,各自以梅花为题分韵赋诗,不知不觉于片帆风雪中到了扬州。
又一次来扬州,也是连夜启程。有《夜下扬州》诗:
梦醒帆樯一百里,明月江树密如排。
舟中对月拥窗坐,烟舍村楼尽入怀。
舟中一觉醒来,扬州已然在望,一片清新景象,顿感心胸一阔。
以水取胜的江淮风光,使他获得了不同一般的感受,南方的旖旎华丽,与山东的粗犷豪放反差巨大。城镇繁华,田园野趣,小桥流水,舞榭歌台,名胜古迹,园林古宅,或淡妆或浓墨却是无限风情,虽饱览沧桑仍然是吴越流韵。他有《与树百论南州山水》诗对比两处不同:“扬州有红桥,廊榭亦萧敞。余杭有西湖,淳流亦滃泱。雕甍斗华丽,名流过题赏。乃知北方士,自不善标榜。”南游期间,蒲松龄谈狐说鬼的兴趣不减,“途中寂寞多言思,舟上招摇意欲仙”,当是扬州的故事为《聊斋》吹入一股清新之风。
讽贪颂廉的《聊斋》诉求
蒲松龄是孙蕙府上的幕僚,近距离接触,赤裸裸地看到官场黑暗,寡廉鲜耻,达官贵人的花天酒地、寻花问柳,他能将官场黑暗刻画得入木三分,是扬州给他了真情实感。
官吏贪黩,腐败成风。蒲松龄很善于用神鬼故事剥开神圣的画皮,《岳神》写扬州同知,夜梦岳神召之,窥见神的秘密,原来“阎罗王与东岳天子,日遣侍者男女十万八千众,分布天下作巫医,名"鈎魂使者"。”有人生病投医,“出方为剂,暮服之,中夜而卒”。天神与地鬼公然勾结,赤裸裸地大肆残害无辜百姓,令人发指。当然作者也教训那些身在高位的人,《续黄粱》中,一个当官的人,在梦中当上了宰相,无恶不作,荒淫无耻。死后进入地狱,上刀山下油锅,还要将其贪污的325万两银子熔化成水,让他喝下。“生前只嫌银子少,此时只嫌银子多”。蒲松龄用天才的文笔,惩罚了贪官污吏。有人说这和扬州槐安蚂蚁国的故事如出一辙。
赞美循吏,关心民瘼。《于中丞》,是高邮的官员,他善于断案,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强寇,分析案情丝丝入扣,毫厘不爽,不动声色地将横行乡里的强梁尽数捉拿归案,为良民平冤昭雪。其对民负责的精神,分析判断的能力深孚众望。《橘树》取材于兴化,写刘县令之女爱橘、护橘,其后虽离兴化仍念橘如初,当刘姓女再回兴化时,橘已十围,枝繁叶茂,但茂而不实,及女同夫在兴化为官,政声很好,繁实盈枝,而当夫要解任时,树“憔悴而无华”。
百姓英勇,敢斗神鬼。能直揭匪鬼勾结,阴阳共同作祟。《伍秋月》写高邮王鼎,与鬼伍秋月真诚相爱,带王鼎到阴间,见兄虽是秉礼君子,但被鬼捉拿,受尽折磨,先是好话央求二鬼皂宽释,鬼皂公然索贿,王鼎忍无可忍,以佩刀立决二鬼。伍秋月帮他逃离阴间,教他方法,使王兄复活,王鼎脱险。但伍秋月却被监押,“押役遇之虐”。王鼎再入阴间,见二鬼役正猥亵伍秋月,于是“持刀直入,一役一刀,摧斩如麻,篡取女郎而出”。虽然作者以宿命诠释,但他笔下的花妖狐怪、侠义斗贪的描写,寄予百姓的反抗精神;塑造的乐于助人形象,在他们身上寄托对于美好生活的希望。
随笔点染,皆成妙境;嬉笑怒骂,都是文章。凡主要篇目,最后皆有“异史氏曰”,不是就事论事说故事的离奇,而是以之为载体针砭时弊,关心民瘼。
精神恋爱的笔底投射
扬州辖县的任职,多次名城的造访,他对扬州温柔富贵乡有了直观的感悟,而与孙蕙爱妾的缠绵的精神恋爱又丰富了蒲松龄笔下的爱情。
蒲松龄从高邮来扬州,游了红桥,写诗说,“我到红桥日已曛,回舟画桨泊如云。饱帆夜下扬州路,昧爽归来寿细君”。诗中说天不亮要赶回去“寿细君”,“细君”是对别人妻子的称呼,分明即是赶回去为孙蕙的妻子祝寿。孙有一位随任的聪明俊秀的妾顾青霞。顾青霞是扬州姑娘,蒲松龄曾经为她写了许多诗,其中一首《听青霞吟诗》:“曼声发娇吟,入耳沁心脾。如披三月柳,斗酒听黄鹂。”蒲、顾的关系一直是研究者津津乐道的。一说是蒲松龄入幕孙蕙前,顾已是孙妾;一说是蒲、顾认识在先,成孙妾在后。在《聊斋词集》中,有写给孙蕙的4题词,题下注“戏简孙给谏”,写的却全都是顾青霞,看似奇怪,实际上是很有深意的。作为开题的第一首分为3阕,上阕是《梦幻八十韵》中描述的情形;中阕写的是包括《听青霞吟诗》等在内的祝寿宝应期间的一切;下阕分为三层:第一层想象顾来到孙蕙府中后,“万唤才能至,庄容伫立,斜睨画帘。时教吟诗向客,音未响,羞晕上朱颜”;第二层写蒲对顾的情感,“忆得颤颤如花,亭亭似柳,嘿嘿情无限。恨狂客兜搭千千遍,垂粉领,绣带常拈”;第三层隐讳地说出对顾的思恋:“数岁来未领神仙班,又不识怎样胜当年”,并借孙蕙夫人赵氏之口说出自己“厮妮子,我见犹怜”的心思。下面3题,则描述了他们又一次见面的情形:“凄凉一夜,锐减小腰围”,“意惴惴,恐人觑破,急蹴纤弯”。4题词说明至少此时,顾青霞尚未成为孙蕙的姬妾,而蒲氏写这些词的目的,就是在委婉地请求孙蕙能成全自己和顾青霞的姻缘。康熙二十三年(1684)孙蕙丁父忧,服未除便于康熙二十五年(1686)春在家中死去。他的众多姬妾们自然都被放还出去,但顾青霞却留了下来,没有再返回自己的故乡。这当然不会是为了给孙蕙守节,而是因为淄川有她深爱着的人——蒲松龄,可惜不久她却寂寞地离开了人世,蒲有《伤顾青霞》:“吟声仿佛耳中存,无复笙歌望墓门。燕子楼中遗剩粉,牡丹亭下吊香魂。”诗中的蒲氏对顾的情感是真挚的。这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体现在《聊斋志异》里,就有了“精神恋爱”的描写,如《宦娘》,男主角温如春,曾经向一位女子求婚,遭到拒绝,其实姑娘是位女鬼,最终也成全了他在尘世中的好姻缘。这样的故事,在《聊斋志异》里有很多。
类似的还有《嫦娥》,有完整的故事、曲折的情节、鲜明的人物形象。该题材取自扬州,开宗名义,“太原宗子美,从父游学,流寓广陵”,“父与虹桥下林妪有素”,三个人物,嫦娥是月宫仙人下凡,宗子美为人间君子,颠当则为狐狸精。蒲松龄通过三人分离聚合的曲折经历,歌颂了爱情的忠诚、待人的诚笃,夫妻朋友相待要能“极我之乐,消我之灾,长我之生,而不我之死”,可贵者,作者直指束缚男女爱情的礼俗,三人的相处是在无族长、父母的压制之下的自由相爱,无封建礼教的干涉,能按照自己的感情与意愿,大胆地追求心爱之人,同时又不自私,设身处地为他人,尤其是心爱的人着想,甚至以牺牲自己的幸福而成全他人,所以最终他们都获得了幸福的结局。这种充满理想的期盼,无疑是对扬州现实爱情生活中的新生因素的集中升华,真切表达了广大青年男女对自由爱情的憧憬与渴望。
当然这种爱情要有勇气、执着,突破世俗藩篱。《伍秋月》中,王鼎为使爱人伍秋月还魂,遵伍嘱咐,将僵尸从棺木中抱出,归还家中,不管家人的疑惑不解,而是“生启衾,长呼秋月,夜则拥尸而寝”,终于“日渐温暖。三日竟苏,七日能步,更衣拜嫂,盈盈然神仙不殊”。
应该认识到,《聊斋》的不少爱情题材,有人给其定位“精神恋爱”。其实作者不仅仅是复说离奇的故事,而是形象地反对程朱理学,既摒弃《金瓶梅》中的“滥淫”,否定其“纵欲主义”;也舍弃《红楼梦》中的“意淫烂俗”,取其“钟情主义”的纯真。男女的相知相慰、相守相契,表现出抵制理学的民主精神、男女平等思想的萌芽。
“西周生”应是蒲松龄
《醒世姻缘传》是清朝初年以家庭、婚姻为主题的长篇小说,全书一百回,百万余字,该书写冤仇相报的两世姻缘。该书的作者一直聚讼纷如,署名为西周生,但多相传为蒲松龄所作。
钱玄同看到了这部小说宣扬因果报应的一面,因而对它评价很低,认为它“除了楔子之外,便是迷信,一无足取”。胡适同意此书的“大结构”是“根据于一种迷信观念”,但认为“富于写实精神”,语言“流畅漂亮”,“很有可取之处”。
1925年时,胡适在北京大学做教授,亚东书局标点重印的《醒世姻缘传》已排好,冲着他当时的学术地位和声望,邀请他作序,且把清样送给胡适,年年催促,因他不曾考出这书的作者“西周生”是谁,所以六七年不能动手作序,后来由于材料渐渐增添,居然可以解答作者是谁,于是写了考证,最后署的日期是1931年12月13日。
胡适对这部书的最大贡献,考证出了署名西周生的作者就是蒲松龄。
胡适的依据之一,提到《聊斋志异》中有不少小说与《醒世姻缘传》一脉相承,异曲同工。如一篇小说《马介甫》,写大名诸生杨万石与尹氏一对夫妇的故事。尹泼辣悍毒,鞭挞丈夫,虐待公公,杨极为软弱,后万石遇一狐仙幻化的年轻人,名马介甫,二人订交。马知杨惧内,便多次助杨,设法惩罚尹氏,但杨始终不能改变惧内的毛病。再如一篇是《恒娘》,写洪大业其人,妻(朱氏)貌美而妾貌平平,但洪却昵妾疏妻。另有布商狄某,妾貌美而妻(恒娘)貌平平,但布商却昵妻疏妾。朱氏向恒娘求教,在恒娘的指导下,终于得到丈夫的专房之爱,两人遂成闺中密友。数年后,恒娘才向朱氏坦陈,自己是狐仙。两篇可作对比,针砭时弊:夫虐妻、妻虐夫,一夫多妻,妻妾争宠,揭示社会现象,寻其发生根源。胡适不同意人们以因果报应说评价蒲松龄,而是用新视角对《聊斋》提出了新评价,他提出发生上述现象的“真原因”在于男女“性情不合”与“婚姻的根本制度不良”,部分地接触到了问题的本质,升华了蒲松龄《聊斋》的思想意境。
胡适的根据之二,盂城驿有接待来往官员、传送文书、监狱管理的多种功能,《醒世姻缘传》第六十四回“薛素姐送回明水,吕厨子配死高邮”:吕厨子因犯罪发配至盂城驿,无银钱贿赂驿丞,又无关节说情,30板杀威棍打得皮开肉绽,这才怀恨在心,当得到厨师差事时,下毒药在驿丞的饭菜中以泄其愤,事情败露后,被活活饿死狱中。吕厨子的不幸命运与悲惨结局,驿丞的横行不法,无法无天,与《聊斋》的思想吻合,唯有像蒲松龄这样做过盂城驿驿幕的人才有深刻体会,也才能入木三分地反映驿站的黑幕。现盂城驿有两组塑雕,一是康熙南巡图,排场、威风,风光;一是吕厨子活活饿死,凄凉、悲惨。
清顺治初年,清朝政府为减轻负担,首次将部分驿丞裁撤,驿站划归当地州县管理,以后又陆续撤并。这样一来,马价、草料、工资等银两入不敷用,造成“邮递瘦累至极”,“冲要地方尤为困苦”。从顺治至康熙初年,高邮“水灾连年”,遇到了“从来未有之奇荒”,加之过往驿使、官吏违例用驿者越来越多,“法当入驿者,十无二三;不当入者,十有八九”,且愈演愈烈,当时盂城驿已濒临倒闭。孙蕙深感压力沉重,要蒲松龄代写《高邮驿站》呈文上报扬州府。蒲松龄在呈文中实事求是地反映了驿站面临的困难和问题,深刻揭露了治邮松弛、扰民害民的弊端。蒲先生神情凝重地写道:“头站一到,家丁四出,鸡犬不宁”;“夫船有供应矣,而又勒索马匹;廪给有矣,而又勒索折乾。稍不如意,凶焰立生,轮鞭绕眶,信口喷波,怒发则指刺于睛,呵来则唾及于面”。上面虽然规定严禁大吃大喝,而过往的上级官员定要美味佳肴,索取各种特产。至于那些生活在最基层的驿卒、马夫、水夫则更为困苦。蒲松龄在呈文中大声疾呼:“救一线危驿”。《高邮驿站》呈文切中时弊,表现出蒲松龄对盂城驿内幕有着深刻的洞察,并具有诚实率真的本性,敢于直言,如实禀报。这篇呈文已被收入《蒲松龄集》。
蒲松龄对盂城驿的描写,无论是在《聊斋》中以小说语言的绘声绘色,还是在呈文中的入木三分,都说明他对驿站的驿务、内幕洞若观火,对驿丞、邮差的生活鞭辟入里。因此,胡适据此推断他是《醒世姻缘传》的作者并非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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