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史上,王姓猛人有多猛?
这次朝局震动正是源于唐王朝进行的一次改革运动,也是一次自救行动,史称“永贞新政”,其灵魂人物就是王叔文。
从我们学习课文时的作者介绍中,不难看出,后人对于这次改革运动持肯定的态度,对于人物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是读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你却读不到老司丝毫的同情,甚至连一句客观的评价都没有,在写到王叔文等的改革失败时,你甚至能感受到老司先生那种幸灾乐祸的快感。
在司马光的记载中,王叔文以善棋得以“娱侍”太子,又“谲诡多计”“自言读书能治道”,“自言”一词体现史家的态度,所谓“自言”不过是自以为是而已,就像史书记载中“奏称大捷”与“大捷”不是一个概念,加“奏称”二字,就有水分了。可见这位王叔文一开始就以反面人物形象登场。后来太子即位,此时的太子已经是“失音,不能决事”,王叔文更是“欲专国政”,仰仗王伾与太子的“特殊关系”,宫廷内依靠宦官李忠言,昭容牛氏对病皇帝的把持,朝中柳宗元、刘禹锡等监察御史负责采听外事,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改朝换代,争权夺利的行动。因此司马光评价这帮人是“谋议唱和,日夜汲汲若狂,互相推奖,曰伊、曰周、曰管、曰葛,僴然自得,谓天下无人”。
那他们到底做了哪些令人发指的事情,要被司马先生如此嘲弄?
第一件事,取消进奉。德宗朝各地地方长官争相给皇帝进贡,每月一进,甚至一日一进,每年收到的供奉多则50万缗,这些钱哪里来,都是各地搜刮的民脂民膏,只此一项不知解救多少家庭。
罢除宫市,五坊使。这都是当时非常著名的宦官祸害,白居易的《卖炭翁》记载的就是宫市的欺诈行为。而“五坊”指的是即雕坊、鹘坊、鹞坊、鹰坊、狗坊。这几个坊的主使以捕捉供奉鸟雀为由,把网张在人家门口,或者井口,人人不敢走进,以此索要钱财。
起复名臣。德宗一朝十年不赦,当时著名的陆贄、郑馀庆、韩皋、阳城这些有清誉的大臣都被贬边远地区,此时追赴京城。
抑制宦官势力,夺回国家军权。以右金吾大将军范希朝为京西左、右神策军节度使,度支郎中韩泰为其行军司马,企图夺回禁军军权。京西左、右神策军,唐朝后期最重要禁军,负责保卫京师和宿卫宫廷以及行征伐事,为唐廷直接控制的主要武装力量,由于皇帝与节度使之间的矛盾,宦官主管禁军成为制度。这些宦官因为军权在手,无所顾忌,干政益甚,宦官专权使得朝政更加腐败。
以上种种实政无一不是对衰颓的唐王朝一次次起死回生的手术,却遭到来自各方的重重阻力,最后因为顺宗瘫痪,被迫禅位,这次持续了一百多天的改革运动就此破产。
值得一提的是,当大臣要求顺宗立太子,及早禅位时,王叔文不仅慨叹时运不济,悲吟着杜甫的诗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司马先生如此记录“闻者晒之”,听到的人都嘲笑他,司马先生你看见了吗?只怕是你也在拍手称快吧!
当然,司马先生如此记载肯定也受到唐史的影响,王叔文的革新运动也可能在唐朝史官的记录中确实不被看好,这也是王叔文等革新派急功近利,急躁冒进的个性所造成的,像韩愈这等大儒对于这次新政就嗤之以鼻。但是事隔百年,作为北宋史学家的司马光为何也是如此刻薄,就连一句公论也不肯施与呢?
我想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可能就是坐在家里修唐纪的司马光遭遇到了另一位王姓猛人排挤,与其说是人家排挤,不如说是司马先生看不惯他们那一套,自愿离开。这位猛人和几百年前的王叔文何其相似!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瞧他的改革口号是“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意思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要把祖宗拉下马。就这一口号司马先生怕就会气的两眼发蓝。我猜想,司马光正是借着修史的机会,借王叔文这河水,浇一浇同朝猛人这亩田。司马先生这样攻击这位同僚“不达政体,专用私见,变乱旧章,误先帝任使”。这位猛人是谁?他就是被列宁誉为“中国十一世纪最伟大的改革家”的王安石。
看看王叔文与王安石的历史记载,你会发现以下二人的相似之处:
首先,心怀天下的政治抱负。两个人都希望凭借一己之力完成治国平天下的宏愿。所以王叔文虽以棋“娱侍”,却常给太子讲民间疾苦,启发太子勤政爱民。王安石虽任地方官多年,却直接给宋神宗上万言书,直指时弊,开启“熙宁变法”的序幕。
其次,坚定不动摇的信念。说到信念,王安石比王叔文幸运多了,因为王安石背后站着的是宋神宗,年轻的神宗最少在变法开始的时候,意志坚定,坚决站在王安石一边,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十分给力。当然神宗的信念来自王安石坚如磐石立场,君臣互相鼓励,誓要把变法进行到底。而王叔文则悲惨的多,太子没有登基就中了风,活着都是问题,还管什么新政?即便在这种情况下,王叔文依然故我,坚定地推行改革,组建工作效率极高的改革领导小组,几乎是分秒必争的推行新政。不得不说,在那样的人人自危政治环境中,王叔文信念之坚定也非常人能比。
再者是急躁冒进的性格。这样的性格容易得罪人,王叔文在当权时与人一言不合,就要斩,就要贬。宰相吃饭时,硬要闯入商议事情,只惹得众宰相吃也不是,不吃又饿,纷纷表达不满。王安石更是在变法推行过程中,急功近利,急于推行新政,各种新政不经实验弊端重重,只搞得民怨沸腾,反而不如老政得民心,最后被保守派抓住了把柄,变法就此破产。
再完美的体制,久则僵,僵则变,变则通。所以几乎每个较为长久的朝代都有变法的过程,只不过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商鞅变法只把边缘的秦国推到了历史舞台的中心。而百日维新的失败也宣告了几千年封建帝制的彻底退场。
一个政体的改革犹如一次恶性肿瘤手术,如果在患病前期施行,这个病人还有可能治愈,如果到了晚期,便也没有了手术的必要,即便有人有所施为,怕也是有心救国,无力回天了。
当今的中国又有一位王姓猛人横空出世,以其铁打的信念,铁腕的魄力,扯起一面反腐倡廉的大旗,轰轰烈烈,风起云涌。当然这可能也是一剂猛药,喝了这碗药,这位东方巨人没准会上吐下泻,高烧发汗,淌泪流涕。但是我们也有理由相信,吐出秽物,烧掉病毒以后,我们的巨人才会拥有更健康的肌体,更强健的步伐!
历史的足音已渐渐淡出,而现在的一切终将成为历史。王叔文、王安石的改革失败了,但中国历史上猛人的改革从来就没有间断过。他们心系天下,目光坚定,不畏荣辱,不计得失,他们为这个民族而生,也必将成为我们这个民族共同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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