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向东溪守故篱
早秋山中作
王维
岂厌尚平婚嫁早,却嫌陶令去官迟。
草间蛩响临秋急,山里蝉声薄暮悲。
寂寞柴门人不到,空林独与白云期。
思向东溪守故篱
宋宗祧
01

打开手机,朋友老马发来了老艺术家郭兰英唱的《人说山西好风光》。听着听着,就勾起了我对故乡的怀念。年至耄耋,脑子里总会时不时蹦出儿时家乡的画面,几间破屋,禽畜嬉戏,晨曦初上,炊烟袅袅,夕阳照晚,牛羊入圈,槐串垂白,榴花映红……好美好美,好鲜好鲜,好甜好甜,好亲好亲!
故乡既是生我之地,又是我的启蒙之地、成长之地,更是我最后的归宿之地。她是我的根,我在这里发芽,不断地从她贫瘠的身躯里汲取营养,当然,也把自己有限的能力和成绩回馈于她。但是我报答她的不及她给我的一个零头。更可贵的是,她是我的精神支柱,还是一个光明无私且温暖的怀抱。俗话说,人穷则返本。每当我遇到挫败和失意的时候就想到了故乡!世界之大,四海之广,都比不上故乡的阡陌悠长。游子如果疲倦归来,故乡,永远是不需要报备就可以任意进出休憩的地方!
由故乡情怀我想到了古今的那些大诗人、大作家。毋庸讳言,文人是情感最丰富、触觉最敏感的人。文人的作品,特别是他们的经典作品,大都是故乡情结的结晶,父老乡亲潜移默化的硕果。大凡留下数百上千篇诗歌的诗人,总有数篇乃至十数篇涉及故乡的作品。所以,要了解一个诗人的故乡,不用听别人怎么说,只要翻看他的诗歌,就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关于唐朝著名诗人王维的故乡,两《唐书》的《王维传》虽然有记载,但与王维的诗歌对不上。尽管如此,很多人还是死抓住两《唐书》不肯罢手,认为是最权威的根据。殊不知真正能解开这个疙瘩的还得是王维自己。不是有“一句顶一万句”之说吗,他人无论说得再多,都不及王维自己一句话。因为最了解他的人就是他自己。那么王维有关于自己故乡的诗歌吗?答案是肯定的,不仅有,而且还很感人,其中最直接说到故乡的就是这首《早秋山中作》:
无才不敢累明时,思向东溪守故篱。
岂厌尚平婚嫁早,却嫌陶令去官迟。
草间蛩响临秋急,山里蝉声薄暮悲。
寂寞柴门人不到,空林独与白云期。
一句“思向东溪守故篱”就把王维的故乡说得明明白白了。“故篱”,就是故乡;“东溪”就是嵩山东溪。合起来就是:我想回到故乡东溪终老一生,正应了上面所说的“人穷则返本”。
“无才不敢累明时”明说就是王维在朝仕途不顺,想回家过老百姓的安稳日子,这是人之常情。他要回的家在哪里?自然是生他养他长大,被他称作“故篱”的地方。这个地方既不在太原祁县,也不在蒲州河东,而是在洛阳登封。为什么?那是他呱呱坠地的山间草庐,终生难忘的地方!
02

应该说,一个感情丰富的人是不会忘记故乡的。王维不会只有这么一首诗提到故乡。如果我们留心的话,除《早秋山中作》外,王维至少还有11首诗歌提到与故乡登封相关的地名。
①《东溪玩月》:
月从断山口,遥吐柴门端……
②《归嵩山作》:
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
③《留别山中温古上人兄并示舍弟缙》:
开轩临颍阳,卧视飞鸟没……
④《过乘如禅师萧居士嵩丘兰若》:
无著天亲弟与兄,嵩丘兰若一峰晴……
⑤《送方尊师归嵩山》:
仙官欲往九龙潭,旄节朱幡倚石龛……
⑥《过青溪水作》:
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请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
⑦《座上走笔赠薛璩慕容损》:
春风何豫人,令我思东溪……
⑧《过李楫宅》:
一罢宜城酌,还归洛阳社……
⑨《和使君五郎西楼望远思归》:
故乡不可见,云水空如一……
⑩ 《达奚侍郎夫人寇氏挽词二首(之二)》
卜茔占二室,行哭度千门……
⑪《奉送六舅归陆浑》:
悠哉自不竞。退耕东皋田……
东溪、清川、嵩山、颍阳、嵩丘、九龙潭、洛阳、二室(太室山、少室山)都是与登封相关联的地名。至于洛阳,唐时登封属洛阳管辖,王维自然也把自己当做了洛阳人。还有陆浑,是登封的临县,同属洛阳。
“思向东溪守故篱”是王维诗中明确肯定东溪是故乡的诗句。东溪就是故乡的口气不仅坚定,而且也多次出现在其他诗中。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从王诗中找到与之同样明确肯定另外一个地方是故乡的诗句!大概率是没有了!我想,如果一个留下数百首诗歌的诗人没有一首诗写到自己的家乡,我敢说,这个人必定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王维会是这样的人吗?!否!
最后再把王士源撰的《孟浩然集序》中的一段话摘抄如下:“丞相范阳张九龄、侍御史京兆王维、尚书侍郎河东裴朏、范阳卢僎、大理评事河东裴总、华阴太守郑倩之、守河南独孤策率以浩然为忘形之交。”
王士源与孟浩然、王维是同时代人,他把孟浩然的朋友圈晒给大家看,其中就有两个是河东人,即蒲州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称王维是京兆人。这说明两点,一是王维很低调,当时的一些人对王维是哪里人就了解得不是很清楚;二是王维不可能是河东人。因为如果是的话,这个圈子里就有三个蒲州老乡,是不能不引起王士源注意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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