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葫芦，劝美酒（杜鹃鸟）丨【元】王祎《五禽言次王季野》组诗02

2024-03-04 16:01:10来源：王纯鸿福宁府赤岸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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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2月14日，“鸟中大熊猫”——青头潜鸭又现身霞浦县福宁湾。据悉，这是继2023年2月4日霞浦福宁湾首次发现一对青头潜鸭后，今年再次发现其踪影。青头潜鸭全球仅剩1500只，珍贵程度高于2024年1月13日在霞浦牙城湾发现的丹顶鹤。今日就以此为由头，利用赤岸史料中有关王畛的诗文再写一篇“鸟文”吧！

【前言】

古诗中有一类以鸟鸣声起头，以其鸣谐音之意展开想象和描写的诗词，读起来颇具意趣。元代金华王祎（字子充）为王畛（字季野，号云浦，王都中长子）所写《五禽言次王季野》就属于此类。王祎的这组诗很有特色，共五首，每首以一种鸟鸣叫声开头，故曰“五禽言”。这五种鸟类多为杜鹃科鸟类，分别是“力作力作（某种杜鹃鸟）”“提葫芦（提壶鸟）”“泥滑滑（竹鸡）”“脱袴脱袴（布谷鸟）”“行不得哥（山鹧鸪）。”本篇为《五禽言次王季野》第二首，借鸟鸣声“提葫芦”抒写为王畛祝寿喝酒的恣意狂欢，颇有李白《将进酒》的豪迈。

【作品原文】

五禽言次王季野（其二）

[元] 王祎

提胡芦①，劝美酒，春风三月满花柳。持此一杯为君寿，人生寿命不满百。日过一日真可惜，身名倘不立，徒令后人哀，不如一饮三百杯，日日不管玉山颓②。

【注释】

①提葫芦鸟又名提壶鸟。“提胡芦”，鸟鸣声谐音，发声跟“滴咕咕”差不多，被诗人想象为劝酒鸟。“提壶鸟”与“鹈鹕鸟”读音相同。有人将提葫芦鸟注释为“鹈鹕鸟”（形象见下图），笔者认为是不正确的。提壶鸟应该是杜鹃鸟的一种，可能是鹰鹃（形象见上图），也有人认为是小杜鹃，后文再议。

②玉山颓：典故。“竹林七贤”里的山涛形容嵇康：“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意思是嵇康醒时像孤松傲然独立；酒醉像高大的玉山快要倾倒。后以玉山倾倒形容人酒醉欲倒之态。

【译文】

鸟儿鸣：“提胡芦，提胡芦！”，提起酒葫芦，劝君痛饮美酒。春风三月到处红花绿柳。举起酒杯满饮一杯为君祝寿。人生寿命不足百岁，日复一日白白消逝真是可惜。如果做人不能扬名立万，只会让后人徒增悲伤。想到这，不如一口气喝它三百杯酒，不管不顾，每天像嵇康一样醉倒。

【鸣叫声为“提葫芦、提葫芦”的是什么鸟呢？】

杜鹃鸟的叫声因品类不同、各地方言不同，谐音表达形式五花八门，正如北宋苏轼《五禽言五首并叙》提到“春夏之交，鸣鸟百族，土人多以其声之似者名之”。鸣叫声为“提葫芦”的是杜鹃鸟的一种，很可能是鹰鹃，也有人说是小杜鹃。南宋王质有诗《山水友馀辞·提葫芦》：

提胡芦，提胡芦，东呼西呼声不孤。豆蔻花繁葡萄疏，野香野气薰薰粗。过相烦，为我携，攒砂点漆苞累累。呜呼此友兮坚相期，山樊乱蕊沾皴皮。

王质还具体描述了提葫芦鸟的样貌与叫声，肯定不是“鹈鹕鸟”，笔者认为是鹰鹃，但到底是哪种杜鹃鸟，只待鸟类爱好者来确定了：

提葫芦，身麻斑，如鹞而小，嘴弯，声清重，初稍缓，已乃大激烈。

南宋宝佑五年（1257年）南宋刘克庄也写过一首《提葫芦》：

朝愁暮愁愁不已，生为愁人死愁鬼。百禽唯尔尤可喜，劝我移住醉乡里。刘伶毕卓善自谋，生前死后不识愁。

明代王佐（字汝学）也有一首：

提壶芦，无酒沽。海城花落春日晡，飞上酒树立斯须。问树有酒树言无，树言主翁作欢娱。年年只向酒树需，只今酒尽树欲枯。有酒名，实空虚。提壶芦，无酒沽。

王祎这组《五禽言次王季野》诗大约创作于至正十年（1350年）王畛生日宴上。从诗题“次王季野”看，王畛先写了一组《五禽言诗》，王祎为之和诗作乐。此时，王都中已病逝十年，当年二月，王畛之弟王㽘刚刚洗刷冤屈出狱，王畛生日宴上众多好友前来祝贺。本篇王祎从鸟叫声“提葫芦”联想到“饮美酒”，宴会上学李太白高呼“但愿长醉不复醒”。可以想象宴会上伴随一片鸟鸣声，气氛十分活跃。配上一张东方不败举葫芦酒瓶豪饮的图片，聊表此刻心情吧！

【王畛诗友简介·王祎】

王袆（1322~1374），字子充，号华川，浙江义乌人，师从元四大家之柳贯、黄溍，与宋濂为同门师兄弟。至正八年（1348）王袆北上大都（今北京），建言万字上呈朝廷无果，广交文人学士，两年后回义乌青岩隐居。明洪武二年（1369）朱元璋召其为《元史》总编辑之一。洪武五年（1372）时任翰林院待制的王袆出使云南劝降元军残余，不幸遇难，后追谥忠文。跟王畛曾祖王伯大、南宋状元王十朋一样，被后世尊称为“王忠文公”。

王袆是王畛的挚友之一，与王畦、王㽘交情也不浅。王袆王畛两人北游京城，南聚苏州，“春嬉并游鞭，夜宴接歌袂。时时发吟咏，倡和忘梦寐”，斗酒唱诗，不亦乐乎。后张士诚攻破苏州，王畛携家带口一路南逃，曾驻足金华一段时间，两人交情更笃。王畛争取到南剑路判官职位，率家族前往福建时，王袆还写诗赠别。

【王畛简介】

王畛（1314-1372），字季野，号云浦，荫补成都路判官，福宁州（治中今福建省霞浦县）赤岸村人，元末明初著名诗人、书法家。王畛出身于官宦世家，其高祖王万全为青田县令，曾祖王伯大、祖王积翁、父王都中均为宋元时期名臣，皆官至参知政事（副宰相）。元代四大诗人之一的范梈曾写诗赞美道：“诗礼传家德望隆，一门三世拜三公”。

王畛身为王都中长子，却无意仕途。在文化氛围浓厚的苏州长大，他热爱写诗、作画、跋涉山水、广交朋友。因其特殊身份，与其交往者多为名流，如倪瓒、陈基、虞堪、陈植、郑元佑、张雨、高启、王祎、贡师泰等，他们“春嬉并游鞭，夜宴接歌袂。时时发吟咏，倡和忘梦寐”，可谓潇洒纵横。

王都中家族号称苏州名门望族。然而父亲王都中离世几年后，五弟王㽘不幸蒙冤入狱，为营救王㽘，本就不太富裕的王都中家族元气大伤。加上不久后农民起义纷起，时局动荡，到处兵荒马乱，“乾坤满眼纷干戈，荆湖骨如山，江淮血成河”，面临着生存危机，身为王都中长子的王畛殚精竭虑操持家族事务，常感自己“生成无根蒂，飘忽寄此身”，日子不复从前的闲适快活，无法优哉游哉地去隐居了。

张士诚攻克苏州后，王畛曾携家族南逃。在前往福建路上，主母陈氏（王都中继室）于途中突然病故，又听闻张士诚厚待文人，王畛又携家族辗转返回苏州。朱元璋攻克苏州后，王畛等被流放凤阳。入明后王都中家族逐渐式微，部分后裔于明初回迁霞浦赤岸，又分迁牙城、利埕、山兜、沙江、宁德贵村等地，留居族人明正德年间尚见载于文人笔记，后世或融入当地王氏家族，泯然于民间。

本系列《王畛的朋友圈》主要分享王畛与朋友之间的诗词唱和之作。每篇一诗或一文。图片来自网络，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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