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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悼恩师王家鼎先生

2014-09-12 10:56:02来源:黔西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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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诀伤千里泪,诲解百年心” —— 痛悼恩师王家鼎先生

 

2014年9月1日深夜,我从恶梦中惊醒:竟然梦见恩师王家鼎先生突然辞世!我再也无法入眠。在不安中,历史的若干断片一一在我眼前闪现,都与家鼎先生有关。我从来不信梦,但总觉此梦“不祥”,恐久病的先生危矣!次日晚,在人群熙熙攘攘的丰茂广场,我与知新君再叙此事,当即发短信给上海熟人,询问先生近况。

是夜大雨滂沱,天明方停,已是9月3日清晨。7:42,收到熟人的短信:“王老走了。刚去世。”我真没想到,恶梦成真!顿时,我潸然泪下。无声。无诉。我沉痛地向本地的一些学友通报了这一噩耗。随后,我陷入久久的哀思。

家鼎先生1934年8月13日出生于徐州(古彭城)王氏望族。他是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北大历史系研究生,“红色史学家”翦伯赞先生的高足。毕业后拟派苏联留学。但,时值“三年困难”时期,他“一切听从党召唤”,响应“援建贵州省博物馆的需要”,来到贵阳,最终却来到了边鄙之地——贞丰。

当年,他英姿勃发,气质高雅,敬业爱生,有教无类,折服了“忠贞丰茂”的多少儿女!从初一到高三,他上过我们的历史、俄语、语文,还当过班主任,带领我们下乡支农。“文革”浩劫,家庭带有民国显要浓重色彩的家鼎先生自然难逃劫难,更何况他头上还有“重用”我辈中打入“另册”的“孝子贤孙”的罪名。近邻“右派”老师刘国贤先生被逼自杀。家鼎先生悲愤之余,坚信:这个时代搞颠倒了,终有“云散天青”时。于是,他顽强地活下来了。1970年,先生被贬至者相小学(戴帽初中)。在那里,他终于听到了林彪“折戟沉沙”的消息。不久,他调回贞丰中学,又回到了他奉献青春与活力的三尺讲台。

1974年,先生历尽周折,调到山东省博物馆,以后又调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先生的学识、才华、风采终于得以展示。其间,他撰写了中共党史人物传《刘谦初》。之前,一些名牌大学历史系与党史办都没法写作,因为历史年代久远,人物资料极少。而先生却受命而为。刘谦初是大革命时期中共的重要人物,1931年英勇就义。解放后,刘谦初烈士的女儿成了伟人毛泽东的儿媳。为此,先生多次采访过毛氏亲属,并辗转上海、济南、厦门等地,查阅了《燕大周刊》《汉口民国日报》《晨报》《京报》等报刊,拜访了大革命时期的数十名党内外名人。1985年,文章编入第二十一卷《中共党史人物传》出版发行。先生还应毛氏亲属之请,列“邵华”为作者之一。

事隔近三十年,先生曾在电话中告诉我,他在本文“作者附记”中遗漏了受访者——被称为中共“托派”的幸存者郑超麟先生之名,他深以为憾。先生说,这篇近两万字的文章是他比较看重的,因为他“用了心”。他满怀深情地赞扬:“刘谦初从一位爱国知识分子成长为坚强的共产主义战士。他以赤子般的感情热爱党,最后把鲜血和生命献给了共产主义事业,不愧为党的忠实儿子。”

一别四十多年,我与家鼎恩师失去联系。没想到,2008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终于与先生联系上了,第一次通话竟长达1个多小时。

先生居北京二十年,已建了一个温馨而幸福的家庭,住海淀区五棵松路20号美丽园小区。我委托京城的力健君前往拜望。过后,他慨叹:“王老师,诚一博学儒雅长者!不学史、不读书,则愧与之交谈。”相隔两周,先生即回访。

我们这些老学生,曾向先生索取墨宝。他清新隽秀的书法作品,而今,已成为我们永久的纪念。

先生病中迁居上海,已是2014年3月。老学生们曾商议前往拜望,但被先生一再婉谢。4月下旬,我飞抵上海,突然出现在先生的病榻前。先生惊愕不己:“啊——啊——没想到你今天从天而降!”我与先生均哽咽不已。然后,便是畅谈;然后,我为先生拍照——没想到这竟是与先生的永诀!

2014年8月,我们一九六六届的高三老学生为先生寿,通过子女,利用网络,两次奉上鲜花。但先生未回复。我们颇为先生担忧。8月13日,学友终于打通了电话,先生断断续续地说:“我重感冒,正在输液。问同学们好!我精力不济,望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谁想,这竟是先生对我们的最后遗言!

我与本地两位年轻的“忘年交”校长谈过家鼎先生,出示过先生的照片。惊悉噩耗,一位校长泣不成声:“没想到这么优秀的老前辈,竟这样走了……”记得在贵阳时,在另一位校长的姑妈家,我打通电话,请先生与他多次问及的李凯老人通话。李老是离休老干部,任过贞丰县教育局长,年近九十,精神矍铄,记忆力好。她朗声回应说:“我怎么会记不得你呢?家鼎同志!我记得,你教书很有成绩,学生很欢迎。你当年还是小帅哥呢……”

9月3日,我照老伴的指点,遵循汉民族的习俗,在暴雨后的夜晚,在先生居住过的贞丰中学马二元帅府旧居前,供上了先生的照片与墨迹。焚香,点烛,烧纸,斟酒,鞠躬。在摇曳的红色烛光中,我代表贞丰学子(包括兴义的永方、孙平、文华、玉明、德坤,贵阳的天亚、谨行、启贵等等)虔敬地遥祭先生:愿先生一路走好!
此刻,尘世的喧嚣已静,夜已经很深了。我又一次想起了家鼎先生。虽然朝刚君已代表我们专程前往上海吊唁,但我总觉得自己还应该做点什么。于是,我写下了以上粗浅的文字,并且抄录了去年秋天“珉谷老民巢冈”为家鼎先生撰写的寿联:“三生德泽春风座,万里羁愁野荻天。”

寿联有序云:“辛丑岁乃以阶级定民人良莠之世也。吾师王公家鼎夫子,自北京大学历史系研究生班屏斥出京,至吾县贞丰县省立中学任教,时华年止廿四耳。文革丧乱,公再遭无明黜斥至尤僻远之乡村小学,境况窘危。夫以国子之身,困厄边方达一十三载,此吾师之痛也。然天赐良师,此实又吾曹之幸,吾曹之福也。故五十三年后之今日,我辈全体同窗齐集于此,请遥为先生寿。贵州省立贞丰中学六六届高中班全体同学二零一三年八月十八日谨撰。”

我去电朝刚君,知他在悲痛中已撰成挽联:“诀伤千里泪,诲解百年心。”于是,我这篇短文便以之为题。

9月7日上午,在上海某殡仪馆,家鼎先生灵前庄重地陈列着贵州省贞丰县教育局、教育工会、离退休教师协会、贞丰中学、贞丰一中,以及贞中一九六六届、六五届高中学生敬献的花圈和挽幛。江苏古籍出版社的代表在悼词中对家鼎先生的一生给予了高度评价。朝刚学兄扶灵送先生有尊严地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先生的骨灰将安放南京,陪伴在其父亲身边。先生之子王永说:“父亲时常回忆贵州的磨难,一度嘘吁不已。但越到晚年,他越来越感到,这十三年也是他最难忘最有意义的时光。因为他奉献过,贞丰没有忘记他,学生们一直真诚地牵挂着他。父亲常说:‘值了,这难忘的十三年。’”

谨以此文纪念一个高尚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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