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村二三事考
审三百年来为梅村缓颊者,每举梅村诗中“白衣宣至白衣还”句,为梅村回护,且力言梅村之应荐,实有其不得已者。其事亦或有之。然《恭纪圣驾》及《闻撤织造》两诗中所显示之热中情怀,与先前“此身只合伴渔樵”句所表达求田问舍之宿愿,大相径庭,亦昭然若揭。然则此亦一梅村,彼亦一梅村。后之治史者,又岂可仅择其所好而不问其馀哉?
《吴梅村年谱》
冯其庸 叶君远著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7年1月第一版
574页,68.00元
吴梅村像
为明清间诗人吴伟业(明万历三十七年生,清康熙十年卒,1609-1671)撰年谱者,共得四家。旧谱有顾师栻《梅村先生年谱》、铃木虎雄《吴梅村年谱》、马导源《吴梅村年谱》。新出者为冯其庸、叶君远合著《吴梅村年谱》(以下简称《吴谱》)。后出转精,诚非虚语。
迩来好读明清间士人与僧侣酬唱诗文,因取增订版《吴谱》翻读一过。欣见书中于旧谱补充、修订者甚夥。其于画作中发现谱主佚诗《东皋草堂歌》,及《题王石谷画二首》一题之落款事,为书画与诗文之足以互补,再添佳证,尤非寻常。撰作者对梅村诗作,如《鸳湖曲》《过玉京道人墓》《永和宫词》等名篇之释读,成说之外,新意纷纭。凡此皆足示后学以津梁。
然《吴谱》亦不乏令人疑惑不解之处。诸如舛误或错解文献,往往承袭旧讹,至将钱牧斋所撰文字系于其下世后之明年,又误吴中诗人刘锡名为刘锡。兹二事暂搁不论。今欲指出者,一为《吴谱》漏略梅村之重要诗作,二为谱中对梅村诗作本事之失考,三为此书未及清初诗文中之足觇梅村行谊之极度相关者。至考述谱主之交游,徒事抄撮梅村与友人之诗文,宛如列肆账簿,于谱主师友知交间之关系,皆不着一辞。《吴谱》遂几成全集之会要矣。则又何怪乎读之者,疲厌之馀,终莫知其指归也?
梅村初抵新朝京师诗
梅村应诏入京服官,于顺治十年九月携家取道运河北上,《吴谱》已著录。谱之该年条注四十有云:
伟业途中所作诸诗,地点皆在运河之上,而临清之后,地点皆远离运河,此必为运河冰冻而改行陆路也。
说甚是。谱且著录《临清大雪》《阻雪》《旅泊抒怀》《过鄚州》《途中遇雪即事言怀》《雪中遇猎》诸诗,或以梅村久居江南,骤见冰雪,惊喜交集故。然《吴谱》独不收梅村抵京师南二十里所撰之《恭纪圣驾幸南海子遇雪大猎》一题。未知何故?
考此诗记顺治帝幸南海子,事在顺治十年十一月初九至廿五之间。《实录》记(顺治十年十二月)“辛未(初九),上幸南苑”;(同月)“丁亥(廿五),上自南苑还宫”。
南海子,即南苑,在京师永定门外二十里。明人刘侗、于奕正合撰之《帝京景物略》记其地“方一百六十里,海中殿,瓦为之……四达为门,庶类蕃殖,鹿、獐、雉、兔,禁民无取。设海户千人守视……岁猎以时,讲武也”。
顺治帝在南苑雪中大猎事,《实录》失载。惟巡幸在大寒之后,南苑“遇雪”一节,应属寻常事。上及梅村《过鄚州》诗,描述在南苑之南所历之冰雪有云:
马滑霜蹄路又长,鸦鸣残雪古城荒。河冰雨入车难过,野岸沙崩树半僵。
鄚州(今河北任丘)居南苑之南约三百(华)里,合一百五十公里(据明人黄汴《天下水陆路程》及光绪间杨静亭《都门记略》)。乾隆二年,梅村下世后六十馀载,其郡人程穆衡从镇洋北上,所择路线,与梅村当年相同。程氏《燕程日记》中叙其自鄚州至京师,所费不过三日。推测鄚州与南苑,气候应相近似。
梅村当日过鄚州,继续北上,在南苑得见顺治雪中大猎,因有此作,堪补《实录》之不足。诗云:
君王羽猎近长安,龙雀刀环七宝鞍。立马山川千骑拥,赐钱父老万人看(赈饥)。霜林白鹿开金弹,春酒黄羊进玉盘。不向回中逢大雪,无因知道外边寒。
梅村旧友、降清多年之龚鼎孳(孝升、芝麓),其时亦在南苑(《定山堂诗集》卷二十三有《立春后六日同王铁山司马张坤安司寇奏事南海》诗)。芝麓得见梅村新作,和作一首,题为《雪中驾幸南苑纪事和梅村宫坊》:
玉几深宫惕晏安,甘泉密雪扈雕鞍。三驱金鼓熊罴震,七萃彤弧士女看。占岁白浮云子椀,射生红逬水晶盘。侍臣谁奏相如赋,多恐天衣午夜寒。
梅村与芝麓,既得重逢于密弥京师之南苑,则顺治回銮后,二人亦旋入京度岁,乃常理中事。可见恭纪圣驾诗,实梅村于顺治十年(1653)旧说抵京之岁之一佳证。《吴谱》力辟此说,多方求证梅村抵京在十一年(1654)之初春。今得见此题,考虑重订所主“十一年”之说,应其时矣!
清人对梅村此诗评价甚高。先有康熙间编《诗平初集》之陆次云,称此作“旨原夏谚,调合唐音,有讽有规,最为得体”。续有乾隆间辑《清诗别裁集》之沈德潜,谓此诗“颂扬不失箴规,此惟唐人有之”。诗为颂圣而作,可无疑矣。然梅村作诗时,犹是前朝遗臣之身一事,陆、沈二人似皆茫然。前及龚鼎孳和诗,题中称梅村为“宫坊”,即南明弘光朝廷所授梅村之官职。夫以亡国之遗臣,骤见新主御林军马,遂汲汲于颂扬兴朝之武威,意非寻常!
《吴谱》失收之梅村初抵京师诗,尚有《闻撤织造志喜》一题。“撤织造”云云,《实录》顺治十一年正月辛丑初十日有记:
谕工部:江南苏杭等处地方,连年水旱,小民困苦已极。议赈则势难周,屡蠲又恐国用不足,朕用是恻然于中。念织造衙门,原供服御赏赉之用,前此未能遽罢,近闻甚为民累。既苦赋税,又苦织役,何由得安?民既不安,朕岂忍被服华丽不为之所乎?嗣后织造,除祝帛诰敕等项着巡抚布政织解外,其馀暂停二年。尔部即行传谕。
顺治传谕,撤织造仅“暂停二年”而已。梅村闻其事,欣然有作,诗则不免夸张失实者矣。诗云:
春日柔柔士女歌,东南杼轴待如何?千金织绮花成市,万岁回文月满梭。恩诏只今怜赤子,贡船从此罢黄河。尚方玉帛年来盛,早见西川濯锦多。
下联“恩诏只今怜赤子,贡船从此罢黄河”,岂能不令人衍生“江南织造,从此罢撤”之错觉?当日朝臣之中,不乏梅村知交,未可以所据得自道路传闻为之辩解。更何况龚鼎孳即有《和吴梅村宫坊闻撤织造志喜》一律:
银灯彩胜发高歌,春到南方奈乐何。前席一言谁补衮,中央四角顿停梭。流黄月按桑阴堵,大府巵堙瓠子河。闻道遗贤劳梦卜,太平黼黻事应多。
《吴谱》考定梅村获新朝正式授官,在顺治十一年十月十七日。然据以上所述,则梅村在服官清廷之前之十馀月间,早以先朝遗臣之身,与当时之贰臣诗歌唱酬,颂扬兴朝之威武与新主之德政。梅村抵京之初,亟亟于露才扬己,尚复何疑?审三百年来为梅村缓颊者,每举梅村《将至京师寄当事诸老》诗中“白衣宣至白衣还”句,为梅村回护,且力言梅村之应荐,实有其不得已者。其事亦或有之。然《恭纪圣驾》及《闻撤织造》两诗中所显示之热中情怀,与先前“此身只合伴渔樵”句所表达求田问舍之宿愿,大相径庭,亦昭然若揭。然则此亦一梅村,彼亦一梅村。后之治史者,又岂可仅择其所好而不问其馀哉?
门人孙藩依佛门事
《吴谱》记梅村门人孙藩(字孝维)生于崇祯四年(1631);顺治七年(1650),师事梅村;十七年(1660),年三十,梅村赠诗四首;康熙九年,梅村应所请,为其亡母撰墓志铭。
谱中所记,自以孝维于而立之年获恩师赠诗事最为重要。梅村《海虞孙孝维三十赠言》第一首云:
法护僧弥并绝伦,听经萧寺紫纶巾。高斋点笔依红树,画檝徵歌转绿苹。一榻茶香专供佛,五湖虾菜待留宾。丈夫早岁轻名宦,邓禹无为苦笑人。
除三、四句外,所言皆与孝维剃发依佛门事有关。
考孝维儒门子弟,出身官宦之家。叶昌炽《藏书纪事诗》记孝维曾祖七政,字齐之,与王世贞、汪道昆诸人游,才名藉甚。又言孝维叔父朝让与梅村同举崇祯四年进士、孝维异母兄为牧斋宗弟谦贞之快婿。孙氏兄弟皆善书画,且以图藏有名于时。
孝维郡人严熊(字武伯)《赠孙孝维》诗序亦记其出家事:
予友孙孝维英年入道,具五戒于浮石和尚。值其三十初度,同人皆赋诗赠之。予不欲作绮靡祝祷之词,乃拟古偈语五百六十字而串以韵。知者略其诗取其意可也。
浮石名通贤(1593-1667),《吴江县志》“小传”云:“平湖赵氏子,在天童悟十二弟子之列。崇祯十七年住庉村报恩寺。”武伯诗凡五百六十字(《严白云诗集》卷一,《四库未收书辑刊》第七辑,册二十一)。其中述贵游子弟孝维之出身之十数韵云:
予友孙孝维,本自高门育。罗床袍笏中,着此珠与玉。襁褓御纨绮,扶行饱粱肉。稍长就外傅,曾把诗书读。二十通宾朋,四方集轮毂。库自有金钱,仓自有麦粟。出自有舟车,居自有夏屋。门下履三千,房中裙八幅。娱目陈尊彛,悦耳奏丝竹。开筵坐繁花,飞觞剪椽烛。平原与信陵,疑古同一族。兼抱用世才,落落不蜷局。文章吐陆离,经纶满胸腹。探囊取金紫,谁不羡世禄?不然闭门居,亦是万事足。更生几儿女,结却人生局。
孝维英年奉佛,其事轰动一时。武伯诗序称“同人皆赋诗赠之”,盖纪实也。梅村与武伯,即尝四出代孝维索诗于其师友知交。各方赠言,后汇集成编,梅村有《孙孝维赠言序》。上文所及之徐元叹,时方隐居苏州天池山中,所撰《落木庵存诗》即有《孙孝维年仅三十已受具于大僧托吴大司成严武伯索赠》一题。梅村集中有《宿元叹落木庵》诗,二人显为旧交。《吴谱》亦不著录。
观《吴谱》顺治十七年条,记梅村六月到常熟访钱谦益,又逢门人孙藩三十初度,为作《海虞孙孝维三十赠言》诗。注引谦益《致梅村书》,及梅村诗第四首前四句“高柳长风六月天,青鞋白袜尚湖边。轻舟掠过破山寺,横笛邀来大石仙”为证。于孙孝维三十皈佛事,终不著一字。
孝维剃度,出尔反尔,未几即破戒,反初服。事之本末,颇具兴味。前举武伯之长诗后,紧接一题曰:《孝维三十受戒予赋五百馀言赠之郑重赞叹兼致勉勖未几而破戒矣吟此调之》,不乏嘲笑调侃之词:
孙家公子年三十,摆落繁华踏云立。一朝参破驴马案(禅家有吃素若成佛驴马也生天之语),复噉猪肠进米汁。休理障,莫法执。歌非歌,泣非泣。美人狎客共道场,象板鸾箫当瓢笠。会看蟠桃几度春,恁时还把西江吸。
孝维自弱冠之年,即列梅村门墙;孝维之动向,梅村能不关切?《吴谱》漏略其英年出家一幕,而斤斤求证顺治十七年梅村确在常熟。轻重去取之间,实欠斟酌。
梅村、宋徵舆、钱谦益与朱鹤龄
梅村集中《宋幼青墓志铭》,盖应宋徵舆(直方、辕文)及其兄之请而作。辕文,松江人,明末与陈子龙、李雯合称“云间三孝廉”。辕文与卧子且先后顾恋柳如是。入清后,辕文举顺治四年进士,撰有《林屋文稿》《林屋诗稿》。后者且获梅村撰序。
《林屋文稿》卷十五有《书钱牧斋列朝诗选后》一题,极口诟詈牧斋。文中复假口梅村,绘声绘影,记牧斋剽窃他人著作始末。吴江朱鹤龄,不值辕文所为,致书梅村,请“出一语以自明”。事涉宋、钱、朱、吴四人之关系,颇堪细味。《吴谱》未见著录。
陈寅恪先生考述此事(见《柳如是别传》85-88页),指辕文因失爱于柳氏,含恨牧斋,遂撰此谬文以刺之。惟陈先生所据蔡澄《鸡窗丛话》中之宋辕文杂记,仅为辕文此文后半之摘要;记中亦不及假梅村之名指斥牧斋剽窃事。今从《林屋文稿》卷十五迻录宋氏原文之后半:
娄东王冏伯(名士骐,官吏部郎,弇州先生长子也)家有一书,乃编辑先朝名公卿碑志表传,如焦氏《献徵录》之类……钱牧斋知其有是书,不得见也。冏伯殁,后人不肖……钱乃令人以微赀购得其书,欲攘为己有,乃更益以新裨及闻见,……以是捃摭十馀年,书未就,漫题卷上曰《讳史》……庚寅,钱寿七十……书成之夕,其所居绛云楼灾,即编纂之地也。……于是所谓《讳史》者,遂不可复见。而王氏旧本亦亡矣。钱意犹未已,乃取嘉定笔佣程孟阳所撰《列朝诗集》一书,于人名爵里下,各立小传……然笔端稍滥,则不能自禁,盖天性然也。丙申,予在京师,吴梅村祭酒言如是。今观此书序曰:“庚寅阳月,融风为灾,插架盈箱,荡为煨烬,此集先付杀青。幸免于秦火汉灰之余,于乎悕矣。”所言皆与祭酒合。且祭酒娄人,与冏伯同里,购书之说,必非诬也。
及朱鹤龄得见此文,即致书梅村。《愚庵小集》卷十五《与吴梅村祭酒书》有云:
……忆先生昔年枉顾荒庐,每谈虞山公文章著作之盛,推重諈诿,不啻义山之叹韩碑。乃客有从云间来者,传示宋君新刻,于虞山公极口诟詈,且云:其所选明诗,出于笔佣程孟阳之手。所成讳史,乃掩取太仓王氏之书。愚阅之不觉喷饭。(以下辨宋徵舆所言“横发无忌”)而愚敢斥言之于先生者,以其文援先生为口实也。先生夙重虞山公文章著作,岂有以郭象庄解,齐丘化书,轻致訾謷者?愚以知先生之必无是言也。先生诚无是言,当出一语自明,以间执谗慝之口。如其默默而已,恐此语荧惑见闻,好事之徒将遂以先生为口实。
鹤龄书中所及梅村访鹤龄事,同书卷五有《梅村先生过访》诗纪其事:
十年鱼素杳江湘,欲采芙蓉远寄将。忽访习门惊上客,旋弹瑶瑟奏清商。鲜羹白芼园菘滑,软饭红炊野稻香。感往莫论吴社事,耆英今已半凋亡(时先生述吴社始末)。
梅村早年名列复社领袖张溥之门。诗注梅村忆述社事,在顺治年间。同卷另有《读梅村永和宫词有感作》:
永和妃子承恩最,锦瑟银筝亦暂娱。翻幸未秋辞玉簟,得从衰草奉珠襦(思陵烈崩李贼藁葬之于贵妃茔旁)。松楸露冷兰丛断,环佩声凄月影孤。莫道宸游泥歌舞,椒宫从未卷龙须。
若鹤龄书中责梅村“出一语自明”,则诚如陈先生所推测,梅村因“与钱宋两人交情倶极深厚”,惟有默默而已!
“知易行难”之一注脚
《吴谱》书前叶君远所撰“序言”有云:
研究历史求“真”,就必须最大限度地搜求史料,也就是冯先生屡屡强调的要“一网打尽”。这是研究工作的第一步。
揆诸上文所述,此书搜求史料,似未能奉行其师所倡“一网打尽”之说。“求真”云云,立意固佳,惜本谱亦尚有未逮之处。今再就谱中考述梅村交游事,略述所见以作结。
谱中考述梅村之知交,以苍雪及王时敏较详亦较亲。知作者对《南来堂诗集》及《王烟客先生集》,均用力颇勤。然谱中于苍雪与烟客间之往还,遇题中不见梅村名字而实与梅村有关之诗文,概不阑入,乃孟子所谓“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者。如“顺治四年”条,仅录苍雪《丁亥秋王奉常烟客西田赏菊和吴宫詹骏公二首》一题。然同年春,王时敏作《首夏西田杂兴》诗,梅村既有和作,苍雪亦有《次韵王奉常烟客首夏西田杂兴四首》。《吴谱》乃不录苍雪和作。又如顺治八年,烟客年六十,谱记梅村为撰《归村躬耕记》,同时苍雪所作《辛卯季秋躬逢烟翁居士花甲初周》诗,谱亦不记。再如《南来堂诗集》补编卷二《同彦可元叹诸公访安期寓中乱后寄方内外有或怀赠或次答共得得九人》诗,题中虽不见梅村名字,然实与梅村有关,盖王培孙注此题云:“按:九人者,一文彦可、二徐元叹、三周安期、四张徳仲、五文荪符、六毛子晋、七姚文初、八文初弟瑞初、九吴骏公。”梅村正九人中之一人。奈何《吴谱》不收!
年谱之作,固应有主客之分。然苟加入苍雪与烟客间往还之考述,岂不更足显示梅村与此二人交情之深且厚?不可以汗漫支离为托辞。更何况当时士人间之关系,错综覆迭。诚如陈寅恪先生所说:“世情人事,如铁锁连环,密相衔接,惟有恬淡勇敢之人,始能冲破解脱。”(《柳如是别传》835页)语士人交游,有因习性相近而引为声气者,此物以类聚也。亦有戚属姻亲、乡邻同里、同学、同年,乃至门生座主、盟社同寅、仕途同官等,非徒一己可自主者。此则近似于时下“人脉”一语。不探求谱主之交游网络,即不知其“人脉”之所在。使用“直线式”之法考察谱主与此一人、彼一人之往还,亦犹今之侦查罪犯集团者,不谙采用“网络式”之“顺藤摸瓜”法,岂非缘木求鱼,不得要领?予故疑序言“求真”之说,亦仅“知易行难”之一注脚而已!
年谱乃编年体,上述苍雪与烟客之诗作唱酬,似可系之于苍雪下世之年。扩而言之,记梅村与姜埰、姜垓兄弟,可考虑余怀及宋琬,皆复社旧人故也;记梅村与胡介,可及龚鼎孳、曹溶,盖二人皆胡介之“米饭主”;著录梅村与邓旭,明显不可缺钱牧斋与归玄恭。苟如此,则梅村之交游,乃可由平面单一,转而为多面之立体为较得史实之真也。
陈乃乾尝忆述昔年与王培孙于沪上辑释《南来堂诗集》,二人翻阅明清间别集,数以百计。予以王、陈筚路蓝缕之功,即在于为有志考论苍雪之交游网络者,架桥铺路。文本具在,取而读之,不亦可乎?
癸巳岁除,于美西兰亭渡之停云阁。时值梅村抵清廷服官三百六十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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