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改变，王氏后人的书法依旧引领时代潮流
唐摹王羲之 门书翰卷（万岁通天帖） 辽宁省博物馆藏
《万岁通天帖》最后收录的王慈、王志的书帖，这些书帖已经到了齐、梁之间的年代。一百年过去，东晋王羲之的书风逐渐被后起的王献之新书法美学取代，王慈的《柏酒帖》、《尊体安和帖》，王志的《一日无申帖》，笔势外拓开张，线条飞动扬逸，明显是从献之的书风发展出来的新美学，纵肆狂放，意气风发，俊逸洒脱，彷佛顾盼都是深情，与王羲之的静穆内敛已绝然不同。
门书翰卷（万岁通天帖）
萧梁时代陶弘景有一次跟梁武帝讨论书法就说道：“比世皆高尚子敬（献之），不复有元常（钟繇）、逸少（羲之）亦然。”梁弘景透露了一个时代书风的改变，大家都崇尚遵奉王献之，不再重视魏的钟繇，王羲之也过时了。
陶弘景这一段话也并不是品评优劣，只是陈述时代美学演变的真实现象。
《万岁通天帖》里王慈、王志的书法作为卷末，恰好印证了陶弘景的论述。
王献之休郗道茂 续娶新安公主图 唐寅绘 网络图片
王慈、王志是亲兄弟，都是王僧虔的儿子。《万岁通天帖》里也收有王僧虔的一幅短小的书牒，因为是呈奏给朝廷的公文，字体恭正，但是唐代张怀瓘的《书断》里也说僧虔书法祖述王献之。
王慈卒年在南齐永明九年（491年），《南齐书列传廿七》有王慈的传，提到他八岁时，江夏王给了他一堆宝物，让他随意拿，王慈只选了一张素琴，一块石砚。王慈一直在官场任职，做到侍中，他的脚不好，梁世祖萧颐特别准许他在皇帝车驾后乘车，他的儿子王关后来就娶了世祖的长女吴县公主。
得柏酒等六种、足下出此已久、忽致厚费、深劳念慰、王慈具答—— 王慈《柏酒帖》
《柏酒帖》用笔大胆，看《万岁通天帖》看到这里，眼睛一亮，好像忽然打破了拘谨，释放了个人的情绪爱恨，有一种神态的俊傲。
“得柏酒等六种，足下出此已久，忽致厚费，深劳念慰，王慈具答。”
一日无申只正属雨气方昏、得告、深慰吾夜来患喉痛、愦愦、何 晚当故造迟叙。诸惟不 ——王志《一日无申帖》
习惯了王羲之书风的安静稳定，《柏酒帖》忽然彷佛有一种可以撒野的快乐，王慈是羲之第五代族孙，南朝偏安一百年，在南方长久稳定的家族，年轻一代的子侄，有一种富裕从容，可以这样潇洒自在，随心所欲，活出他们的向往，活出他们的自我。
《南齐书》 网络图片
《一日无申帖》是《万岁通天帖》的压轴之作，比起王慈的书法，弟弟王志更紧敛俊挺，短短一篇书帖，像一瓣一瓣花片绽放，灿烂夺目，他从王献之得到鼓励，可以更挥洒出生命的青春之美了。
冬日寒凉，拿出《一日无申帖》会特别细读几行字─“正属雨气方昏，得告，深慰。”字与字间许多牵丝连贯，是献之“一笔书”的精神。
“吾夜来患喉痛，愦愦！”八个字，线条的爽利速度，变化万千，彷佛千百年前身体上的痛，心境的喟叹，都在纸墨中。
内容整编自：蒋勋《万岁通天帖（三）》《紫禁城》2010年11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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