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王定国:老派的爱,荒村般的孤寂


○张耀仁
如果时间可以任意调拨,而今在事事皆已印证的前提下,我们是否将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让王定国重新来过的话,他还会走上房地产之路吗?作为一名家财万贯的商人与拥有文名但未必拥有经济资本的小说家,两者之间没有孰高孰低的问题,而是“小说一样的人生,才让我成为小说家”,这容或是他在停笔多年之后,再次出手的缘故。

个中缘由,固然是因为长达近二十年的停笔,在对于现世的失落与狂热下,使得他不得不抛下文学,直到走过小说般的人生,终究还是回到小说的怀抱。


那不由得使人对照他早期的小说,同样有着对人世的嘲讽,同样有着慧黠的情节设计,就是少了举重若轻与会心一笑的轻盈。无论是《留情》或《隔山》这类工于二元并置结构的设计;抑或《君父的一日》《宣读之日》这类涉及社会指控的批判小说,他早期的作品要不失之于附骥现实,要不失之于丢失现世,在刻意捏造故事的前提下,往往出现过于冗长或沉重的缺失,大部分篇章仍过于拘泥“必然说点什么”。
也因此,王定国近三年出手的作品才会那么令人惊艳:彻底摆脱了意识形态,从而专心一意地潜入内在情感,将情感归还给情感本身,这是台湾小说一直以来欠缺的层面。杨照指出他平反了“写实”与“悲情”,事实上,他不单平反了两者,更重要的是平反了爱情之于文学的重要性。曾几何时,爱情变成了严肃文学的毒药,然而,没有情感的小说也就没有欲望,没有欲望也就没有力量,无法从中获致力量的作品还能称之为优秀吗?
说穿了,爱情缺席的现象,印证了台湾文学家根本不知也不懂得谈情说爱,他们太习惯文学理论也太懂得保护自我了,只停留于真空的作品如何打动读者?
所以王定国近乎耽溺地、不厌其烦地描摩情爱,无论是老少恋、外遇、畸恋甚至同性恋,在在使人重新面对爱、发现爱。也确实,爱情之所以重要,在于它启动了许多附属活动,无论是食色性也抑或恩怨情仇,有多少人事不正是因着情爱诱发了往后的不幸与至福?这也是阅读他每每感到温暖无比、荒谬无比、悲伤无比的主因,毕竟谁的心里没有一束缺憾的樱花呢?
作为王定国至关重要的书写象征,樱花除了指涉情爱之美与之单薄,更多的是短暂无踪的寓意。为避免陷入批判崇日论述的先验窠臼,本文无宁倾向“樱花即殉美”这一意象。换言之,樱花既意味着最美好的情事往往一瞬即逝,也意味着一瞬即永远,故而他再三反复挪用樱花这一意象,在《樱花》里它是年轻而勇敢无比的少女;在《孤芳》里它是一闪而逝的悲伤;至于《某某》里则是终结牵挂的背景,而在《敌人的樱花》里,它是表里不一的欲望,是至为深沉的伤害与缺憾。
这几乎是王定国三年来所主张的美学:“我们通常对于未来总是一无所知,直到事发后才说那是命运。”他笔下人物记挂的至为高贵的秘密,终究沦为可笑的谈资,这使得他的小说读来又悲伤又荒谬,尽管他说他想要表达的并非悲伤,由此也就印证了停笔多年来顿悟的心法:“我敬重文字如同遵守品格,我轻名淡利宁为社会孤人。”如果不是孤人,他恐怕无法忍受长年不写,如果不是敬重文字,他笔下的世界不会始终存在着苍茫寂寥。文学世界如斯极端,不单要求作者竭泽而渔,也要求作者守身如玉,似乎稍一不慎就会坠入深渊,那仿佛在他最新的作品《敌人的樱花》所写:“如果还没准备好,我们可以不要开始。”

然而,不知是不是操之过急,复出的王定国连续三年以直拳面向现实、面对情爱,也不免使我们在最近的这本长篇小说中,嗅到一丝丝疲弱的重复:重复已然写过的意象与事件,重复已然说出的秘密与牵挂,那不由使人多么想逾矩地劝劝他:真的可以不用急的,他的文字早就已经为他在文学史中预留了重要的位置。他需要的也许是静静地立在樱花之下,看望那花瓣的翩升,看望那些他向来重视的留白如何形成绝美。
毕竟所谓优秀的作家,该明白的不是如何写,而是如何不写,更何况,都已经停笔这么多年了,还怕再次走入寂寥之中吗?但愿他再停留片刻,多听听那些老派的爱,多听听那荒村般的孤单与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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