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孔府》:千年府第有晚歌
孔孟之乡网 贵族府第,自商周以来的三千多年历史中,犹如过眼烟云,即生即灭,少则三五年,多则二三百年。不少贵族还随着一代王朝的存亡而存亡,只有孔府一家,跨越了两千多年的时空而孑然玉立,经过了十几个朝代而不败,就像一代名相纪晓岚送给孔府的一幅对联所云:“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与国咸休、同天并老”的贵族府第之所以成为“天下第一家”,之所以成为“不倒翁家族”,当然仰仗于孔老夫子这位不朽始祖的庇荫。但深墙大院内又有着怎样的神秘故事,千年望族又有着怎样的族规家法,又有着怎样的爱恨情仇,我们无不怀着猎奇的心理想一探究竟,《大孔府》则为我们提供了这样一种可能。
汉高祖十二年(公元前195年),西汉开国皇帝刘邦率领群臣至曲阜,“以太牢祀孔子”,封孔子九代孙孔腾为“奉祀君”,专祀孔子,管理林庙。那时的孔子后裔就以官派身份从事祭祀活动,并建立起府第。到北宋时期,孔府的主人孔宗愿又被升格为“衍圣公”,官居一品,历代相袭。《大孔府》的作者杨义堂从两千多年的孔府沿革中,选取了其摇摇欲坠的后期,展示了孔府由盛到衰的一帧帧画面。最后由于社会的根本变革,至新中国建立时终结了孔府作为贵族府第的历史。《大孔府》是基于史实而成的文学作品,使读者感受到了它的真实,领略到了孔府人物、事件及典章仪礼活动中的厚重质感。
人们以热切的期望,联络孔府主人反对“巴黎和约”,要求“内惩国贼,外争主权”。民国时期的众多社会变革、战事战争、宗派党争,不少都牵动了孔府主人的神经,搅乱了孔府旧有的贵族生活。1923年5月的“临城劫车案”,匪首孙美瑶,下书勒索孔府;1928年5月蒋介石北伐途中造访孔府,谒拜孔庙,加封孔德成为“特任奉祀官”,并于1935年在南京对孔、孟、颜、曾嫡裔举行了盛大的加封大典;1929年,曲阜二师的学生在孔子故里上演《子见南子》剧,丑化“圣人”,惹恼了孔氏家族;1930年的蒋冯大战曲阜战场,百姓避难孔府;日寇欲借孔府主人笼络国民,兜售其奸;山东珍贵文物避难于孔府;日寇魔掌蹂躏南京,孔府主人随国民政府西迁重庆,背井逃难;乃至北洋政府总统徐世昌、省长张宗昌、省长韩复榘、北平大学校长蔡元培等众多知名人物,一一进入《大孔府》。小说作者以孔府生活为轴线,揭示了整个社会变革对孔府的巨大影响。
小说重点描写了孔府主人,孔子七十六代孙孔令贻及末代“衍圣公”孔德成的生平事迹,再现了三十多年的府事活动。这处府第曾拥有一百多万亩土地,分布在河北、河南、江苏、安徽、山东五个省,十余万计的佃户,近千人的大小管家及差役,仅七品以上的管家就达四十多人。此外,孔府还干政地方,担负着看林、护庙、祭祀及“统摄宗姓”,管理曲阜孔氏族人的历史使命。清末民初“衍圣公”孔令贻长达14个月的吊唁、葬礼,末代“衍圣公”遗腹子孔德成的出世、袭封、家学就读、恋爱婚配、宣誓抗日、尊崇道统、创办中学、逃难重庆、匆匆赴台、望断故乡等一系列家事、故事无不基于孔府的真实。
读小说《大孔府》,就好像拜读一部史书,无论家事、国事,不但史料丰富,而且在文学语言的吸吮中,给人以享受,使人感奋。书中使用的众多史料,可考、可证,对于一位作家实属不易。就连小说人物的言谈细语、感怀赋诗、事理分析,也件件渉古通今,与史不悖。《大孔府》以章回小说谋篇,故事之间环环相扣,娓娓道来。其主人公除末代“小圣人”孔德成父子外,重要角色还有孔德成的养母陶氏、生母王宝翠、姐姐孔德齐、孔德懋、奶妈张氏、管家孔令誉、府医刘梦赢,及其孔氏族长、族人等。
孔德成自幼年时就过早地接受了族规家法教育、礼仪教育、家学教育,好学成了他童年就已具备的素养,青年时代写得一手好字,咏得篇篇佳作,年纪轻轻就挑起了孔府主人的重担。抗日战争爆发后,日本侵略军遵照天皇的意图,企图掌控“小圣人”,凭借这一活标本,以尊孔为伪装,宣扬“东亚共荣”,消弥国人的抗日斗志,以达其灭亡中国的罪恶目的。但孔德成与日寇巧周旋,及时发布抗日宣言,表现出刚烈的民族气节。孔德成的养母陶氏,是小说中塑造最成功的人物。陶氏为浙江绍兴名门、京师地产商、直隶道员陶士鋆的女儿,人称“五小姐”,到了孔府,她又被敕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她的出身养成了她高傲、气盛,处事果断、有智有谋的泼辣性格,自孔令贻时期起,直至1930年陶氏去世时的二十多年中,她一直是孔府的主心骨、掌门人。正因为这个女人,使孔府在经历众多事变中,转危为安。她的性格虽然刚烈,却也有着慈母之心,将“小圣人”这一遗孤精心照料,抚养成人。
小说中,管家孔令誉熟知圣府典章,通晓府务,干练老成;府医刘梦赢赤胆忠心,为人解难;孔德成的二位胞姐孔德齐、孔德懋,尽显大家闺秀、小姐风采;家学教师吴伯萧、庄陔兰、王毓华等慎执教鞭,顾问府事;孔氏族长孔凡育,孔教会长孔凡璞,饱读诗书,尊章重礼,德高望重。有功于孔府的张姥姥,被授予训戒孔府家人的使命,她的威严以及在农村养成的豪放性格,为小说增色不少。书中的一个个人物,血肉丰满,以独自的经历、故事使读者徜徉在历史长河之中。
孔德成的亲生母亲王宝翠,原是陶氏的随身丫环,由陶氏带入孔府,不想跌入主人孔令贻的怀抱,陶氏无法阻止他(她)们之间的来往,无奈接受丈夫纳王氏为妾,为“衍圣公”生下了二女。当孔令贻谢世,王宝翠遗腹子孔德成出生后的十余天,宝翠就暴病身亡。是真的病逝?还是另有内情?“小圣人”的生母又是如何草草丧葬?小说为读者留下了一个个谜团。
两千年的帝王尊孔,两千年的孔府玉立。孔府的家事与国事相通,家族的兴衰与社会进程相连,这一贵族府第被赋予“道统卫士”特性,真的没有第二家。《大孔府》的书名定得好,孔府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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