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纯鸿·霞浦建善寺王积翁衣冠冢(狮子拖球)小考


福宁城中往来路,知是人家旧坟墓。
道旁石人相对立,下拥石羊驱石虎。
此坟距葬知几年,高原无垅低无阡。
坟中白骨定遭掘,四边已作人家田。
石羊无知石人苦,有口应惭不能语。
眼见主人营此坟,今日无坟岂论主。
人言人死塟坟好,岂知有坟还不保。
乌鸢蝼蚁同澌尽,何用石人张墓道。
此作品收录在《榕荫新检》《竹窓杂录》等书中,编者徐(火勃)[bèi],明末清初福州闽县著名藏书家。

墓主人王积翁(1229~1284年),字良存,号耕存(一作“存耕”),福建长溪县 (今霞浦)赤岸人,以嗣父王伯大(墓坐落今霞浦牙城镇雉溪村,真武坐堂,龟形蛇案)荫亲入仕,历宋元两朝,官至江西行省参知政事(副宰相),死后谥“忠愍”, 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上柱国”,追封“闽国公”。

诗中所言,王积翁墓地位于城市道路边上,规制宏大,配有石人翁仲、石虎石羊。此墓位于何处呢?
据《霞浦凤城王氏宗谱》记载:“一墓二首,坐落(霞浦)县东建善寺,狮子拖球形,葬闽国忠愍公,东至枇杷林山,西至建善虎头山,南至第一桥,北至分水。”

但是,徐(火勃)[bèi]在诗前序却说:“元平章王积翁墓,在福安县华峰山路旁,翁仲石兽存焉。”难道除了家谱中所描述,福安还有王积翁墓?
笔者认真分析之后认为,徐的记载有误,“福安县”当为“福宁县”之误。
首先,诗中首句“福宁城中往来路,知是人家旧坟墓。”点明了王积翁墓在“福宁”而非“福安”。

其次,家谱中提到了“建善寺”,诗序提到了“华峰山”, 霞浦地方资料显示,千年古刹建善寺就位于霞浦东关的华峰山麓。也就是说,这两个地名是指同一处。
再次,“安”和“宁”刚好都是宝盖头,字形接近。如果藏书的字迹模糊,就有可能误判。
最后,霞浦县在元代为“福宁州”,到了明初,一度降为“福宁县”,不久又复为“福宁州”。徐如果不了解这个情况,根据千震担任的职务是县令,会误推断为“福安县”。

综上可推测《题平章墓》写于明初,千震时任福宁县令一职。根据家谱记载,元末明初战乱频仍,赤岸祖地几成废墟,王氏族人四散逃逸。
王积翁坟墓无人维护,天长日久,逐渐破败乃至湮灭。如诗中所言:“高原无垅低无阡、四边已作人家田。”
那么这座墓建于何时呢?笔者推测,应该在至治元年(1321 年)到泰定四年(1327年)之间。

王积翁在至元二十一年(1284年),为阻止元世祖第三次征讨日本,主动请缨出使,遇难于日本对马岛。元世祖赐王积翁家眷平江田八千亩、独院房屋一座(位于今江苏省宜兴市蜀山村)。
泽荫后代,幼子王都中(1279-1341)十七岁时出任平江路(今苏州)治中,因能力出众,仕途顺畅。
王都中至孝,在他努力争取下,皇庆元年(1312年)仁宗加赠王积翁“闽国公、平章政事”等,并在苏州、宁波、福州多地敕建祠堂。
至治年间(1321-1323年),正值王都中母亡丁忧在家。苏州“闽国公王忠愍祠堂”(元明善撰碑文)、霞浦赤岸“锦祠堂”(据说碑文由赵孟頫书写),都建于这个时期。
守孝结束后,朝廷还安排他就近担任福建闽海道肃政廉访使、福建道宣慰使都元帅,直到天历元年(1328年)离开,此后不再回过家乡赤岸。因此推测,王积翁墓地建设应早于天历元年。


王积翁遇难地在日本,尸骨无还,建善寺旁的王积翁墓,实际上只是一个衣冠冢。据说王积翁的遗体葬在广东省化州吴川市塘㙍镇华文山。
根据广东粤西盈河王氏家谱记载,王积翁在日本对马岛被害后,“船漂至吴川海”。
他的儿子永益、永镇、永显“奔海岸号天痛哭,怆惶偕两弟,乘舟冒风涛越重洋至吴川,欲扶櫬归。”,遇元兵攻打占城(今越南,南宋丞相陈宜中奔逃此处),“海道不通,遂奉柩葬于吴川华文山。……定居于离城二十里之盈河,即今芬坡”。
后代据说有人白日飞仙,因迁往潦口村,“其后散居州属及两广各地。”祠堂设在化州良光镇。



广东盈河王积翁后裔多达数十万人。每年农历二月十四和九月九重阳为祭祖日,当天有来自广东、广西各地近万后人,络绎不绝到吴川王积翁墓前焚香祭拜,场面十分隆重。




墓之真假无考,但王积翁墓地确确实实已成为粤西盈河王氏的图腾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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