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届论文· 殊帝遗辉

2015-10-19 16:09:49来源：海南省王居正研究会文化传承委员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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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帝遗辉

——电影文学《钱凤凰》中的王莽改制述评
著者：王业茂

王莽，中国历史上一位特殊的皇帝。二十四史之一的《汉书》载：“王莽作逆，汉祚中缺，天人致诛，六合相灭。”封建正统评价，铸成“逆臣贼子”铁案，致王莽为历代国人相继唾骂、嘲讽和贬斥。到了现代，胡适先生于1922年、1929年分别写了《王莽》和《再说王莽》两篇“翻案”檄文，开启了客观评价王莽先河。胡适先生说：“王莽受了一千九百年的冤枉，至今还没有公平的论定。他的贵本家王安石虽受一时的唾骂，却早已有人替他伸冤了。然而王莽确是一个大政治家，他的魄力和手腕远在王安石之上。我近来仔细研究《王莽传》及《食货志》及《周礼》，才知道王莽一班人确是社会主义者。”
逆臣贼子乎，社会主义者乎？殊帝悬念，学术界研究热点，引发文艺家创作冲动。电影文学《钱凤凰》（下称：电影《凤》）由此诞生。
王峭宇的原创电影《凤》，正面描写王莽的币制改革，折射整个新朝大刀阔斧改革的历史景观。设置现实、历史两套人物故事：一套是艺术家椰果领军的戏剧《钱凤凰》（下称：《凤》剧）精品创作历程，另一套是王莽“托古改制”中，奴婢与帝王之间的灵魂之恋。全剧采用“戏中戏”结构，表现“未来才是救赎历史的良药”的主题。
影片开头。汉代南海郡（番禺）。海面，惊涛骇浪，风雨飘摇中的一只木盆里，婴儿哇哇哭声令人撕心裂肺。一位逃脱海难死神的船工破浪而来，抓住木盆，推向岸边。
婴儿在富豪渔家的襁褓中长大。她叫央凤，有六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七姐妹长得异常漂亮，她们从小就在海边拾贝，唱渔歌，游泳……
椰风海韵——镜头淡入现代海南岛。翰香剧团驻地。几个吊嗓、试唱的女声和锣鼓管弦乐韵渲染一种艺术群体的常态。椰果的导演方案出炉，《凤》剧诗性情调壮丽哀婉，深深打动资深花旦寒香。剧中女主人公央凤，卑微而巍峨的形象峻丽，华彩词调声腔设计，令她魂牵梦绕，整天曲不离口的寻找艺术情景的精准体验。夜阑时分，寒香还在椰果房间做剧情分析，切磋唱法和表演身段……寒香忘我的艺术追求，引起丈夫常冷眼狐疑，家庭生活死水微澜荡漾。
22年前，原创《凤》剧出自就读大二的学生椰果之手。当年的寒香艺校毕业，初出茅庐，声色超拔群芳，登上女一号宝座。暑期，椰果常到剧团看排练。两人一见钟情。很快，两人山盟海誓就在剧目彩排成功的那一宿。岂料，寒香母亲患上绝症，寒香不得不上演“卖身救母”悲剧，成了剧团男主角常为之妻，因常为走私洋手表、录音机而富有。俗套故事、才子佳人不幸，竟在一对改革开放时代新青年身上发生。恩爱伴侣顿成陌路。寒香再也见不到椰果的影子。
椰果心无旁骛做学问。屡有爱情来敲门，但纵有百次婚姻也难抵寒香初夜香吻！春风秋雨20载，立足本土，解读海南。从伏波将军到汉武帝，从大秦帝国到王莽新朝……胡适先生的“王莽是中国第一个社会主义者”论断，披荆斩棘。王莽伟大改革真相，在《汉书》中深藏不露。椰果与历史壮举的无数次心灵对话，百感交集，成就了新版《凤》剧。
《凤》剧以取缔私钱举措拉开王莽改革序幕，首当其冲大地主阶层。整肃国家秩序的核心是金融。实行“私铸钱死”、“一家铸钱，五家坐之，没入为奴婢”酷法惩治。大地主旒琳王，家有良田万亩，奴婢百余，开设熔炉造钱扰乱流通。王莽下令取缔旒琳王私钱，但对铸币高手旒琳王本人网开一面，委任以朝廷造币总监，唯贤是举。旒琳王感激涕零。他洞察王莽改革利弊，为骗取信任，即以节省铜铁扩充军备为由，献计发行商代“贝币”。王莽大喜。遂遣旒琳王前往南方收购海贝。
旒琳王在番禺海边，遇见一群衣衫褴褛的“海妹”，她们拿深海“皇帝贝”来出售。“海妹”如花似玉，最小的一位宛若天仙，旒琳王想认为干女将她带走。小海妹欣然应诺，说了，七姐妹七只凤：乾凤、坤凤、东凤、西凤、南凤、北凤、央凤，七凤不能分，若要走，一起走。旒琳王听到这个富豪渔家七妻七女的奇异故事，很惊讶，索性把他们统统带走。
旒琳王回到长安，他家里大部分土地都被政府没收分给农民，他强颜为笑，蓄意筹谋多套货币发行计策。他授意聪明的央凤设计新钱币，搬出商、周、秦三朝样币，让央凤打开眼界。经过央凤一番用心，形态份量各不相同的刀币、布币等多种币型图画被呈献给王莽。王莽从中钦定几款，列为币制改革计划。
铸币厂。七姐妹每天踏着陡峭栈梯往熔炉送矿料，步履维艰。金钱诱惑，七姐妹中的六位先后成为旒琳王妾身，唯央凤自诩“圣女”，保持贞洁。她丽质典雅，聪颖矜持，让人相信她“我来自大海去往青天”的宿命。
王莽亲临铸币厂视察，要求铸币工艺要精准，达到极致。王莽走后，铸币师密告旒琳王：皇帝看了央凤几眼，微笑。旒琳王豁然开朗。
早年，王莽儿子杀死奴婢被王莽赐死。旒琳王进贡央凤为妃。王莽没拒绝，授予央凤以朝廷钱司联络官。央凤初见皇后（王莽老婆）衣着简朴，误当佣人，彼此很亲热，无话不说。皇后切盼央凤早生“太子”，但王莽不受。王莽得悉旒琳王呈报的钱币图形出自央凤之手，大喜，赐其御史之职，重新设计钱币图形。王莽示：钱币者信之以为有价，形制须越小越轻越精美，人人喜爱，融通畅达。央凤谨记于心，悉心诉诸笔墨丹青。新版设计令王莽爱不释手，御赐央凤为终身朝廷钱币师。她誓愿终身效劳王莽。
央凤出入宫廷与铸币厂。她把朝廷俸禄分赠六位姐姐，姐妹更加亲密，个个切盼央凤早生“太子”。央凤秘而不宣。
央凤御史，将新设计的钱币图样交付铸币厂，旒琳王顿感失落。当他细看新币的形制越改越小，重量越改越轻，觉得正是他所需要的，狂喜，认定王莽在掠夺民财，官币越小越轻，币制反而越大，分明是诈骗，毫无信誉可言。旒琳王加速铸造多套新币。
王莽币制改革，把钱币作为新朝政治工具，地主豪族阶层却借助币制改革的反冲力颠覆新朝。
大地主刘秀痛恨王莽废除汉朝宗室封号制度，打着“光复汉室”旗号，结集“春陵兵”，联合和利用绿林义军打了“昆阳之战”等几场大仗，凌驾农民军，又在内部权力纷争中巧妙摆脱绿林军控制，实施收复大汉江山大计。乱局中，旒琳王看好刘秀，偷运大量官钱扩充刘秀军资费用。构成了金融、军事里应外合颠覆新朝的险恶态势，复仇本质暴露无遗。
剧团长期缺钱、找钱、拜金。《凤》剧由外商投资，算寒香功劳，毫无悬念地挤掉青年演员，自己扮演女一号央凤角色。真实情形是，寒香她女儿秋转留学新加坡皇家音乐学院，取得外商朋友的帮忙。排演中，寒香背着椰果把《凤》剧曲本寄给秋转作为毕业演唱作品，一鸣惊人。秋转很快被作者非凡的艺术人格和诗性才情所折服，她激动不已，心驰神往，无形中对作品署名人产生好奇：难道这位椰果和王莽有着千古心灵呼应？失败英雄竟能如此令人感奋……显然，崇慕离爱恋只有一步之遥。
秋转的清唱剧《凤》以轰动性效果顺利通过学院考评，并获准来海南实习演出，外商朋友获悉主动给予资费赞助。一场钢琴管弦乐伴奏的清唱剧演出，西洋唱法融入戏剧声腔，新锐典雅，好评如潮。秋转在演唱中略施戏曲身段修饰，人物形象完美无瑕。
秋转私会椰果，彼此一见如故，相逢恨晚。期间，寒香几次在椰果房间碰见女儿，说是分析剧情，切磋唱法，设计身段……女儿忘我的艺术追求，让母亲心腑死水微澜荡漾。
常为扮演《凤》剧中旒琳王，系新朝“暗藏异己”两面派，人物唱腔设计采用大量低沉迂回旋律，明显埋没了常为素以高腔博取青睐的优势，对此，他死活接受不了，发号施令：曲谱要改！
岂料，椰果态度异常强硬：一个音谱都不能动！
常为撒手走人。椰果受到挑衅。
一条手机信息唤起常为的市侩嗅觉：振云古玩天价拍卖王莽钱币一套10亿元！他看到《凤》剧商机，大吼：我的王啊，千古造钱圣手啊！他立即找来剧团美术设计师国齐，给他10万元钱，奔赴在西安、洛阳收购王莽钱币。
国齐从网上搜索图片，找到铸币工艺厂，花五千元钱把王莽的一套钱币搞定。化学光谱技术与现代铸造工艺完美结合，“原版”王莽铸币无懈可击。“亿元梦”使常为底气大增。他找椰果谈条件：不改曲谱就得改戏，剧中增加一条伏线——王莽赐央凤一套新朝钱币为册封庶后信物，强化戏剧悬念。
椰果淡淡一笑：剧本、曲谱都别动我的。
国齐按常为授意将舞台美术方案提交讨论。大家一看，门票设计纯属钱币收藏广告！椰果拍案而起，斥骂：究竟想干什么？
常为抢搭《凤》剧顺风车计划受挫，正式拒演旒琳王。
寒香引火烧身，肝胆俱裂。秋转让母亲无条件让出央凤角色，她来演，否则外商撤资。敏感的寒香追问：你是爱慕椰果昏了头？秋转说：不是爱慕，是秋转这辈子非椰果莫嫁了……这时，一心做“亿元梦”的常为冲进家门来，雷霆霹雳般臭骂寒香：你真的和椰果旧情复发了？寒香欲哭无泪，吞了三口气说完一句话：不是我和椰果旧情复发……是你女儿……要做……椰果新娘！寒香哭瘫了。常为呆若木鸡。
排练场。全体演职员聚精会神聆听椰果的每一句话。
……核心思想是“未来才是救赎历史的良药”。这是两个大时代的未来，王莽改革，拟似社会主义，伟大政治家的思想光辉闪灭，留下对遥远未来的历史预兆。在这个意义上说，现代社会主义是对历史的救赎。
然而，地主豪强的复仇，倒给王莽建立新的信用体系安上罪名，蛊惑人心，激化社会矛盾，引起新朝政权内部躁动。
——锣鼓铿锵，朝廷文武官员唇枪舌剑，激烈争论。
朝官1：皇上，钱币改制频繁，新币尚未习以为常，新的新币又出，流通换算应接不暇，民间怨声载道。
王莽：取缔地主豪族私钱无力所致。官府新币刚颁布，私钱仿造就已泛滥，若无更替，朝廷、百姓两受其害。本王重申：私铸钱死；一家铸钱，五家坐之，没入为奴婢。
众朝官：奉命！
朝官2：皇上，新币体量越改越轻，币值越改越大，钱货失衡，信用大损，诚信扫地。
王莽：胡言乱语！钱币体量不是越改越小，币值不是越改越大，钱币改制何用？大秦统一文字度量衡，取信天下，开宗文明。度量衡之衡器，秤砣四两，可拨千斤，难道秤砣小而无信？新币镌刻钱文印鉴为信，融通税贷为诚，本朝颁布其币值大小与钱币重量无关，严禁地方豪强另立标准！
众朝官：奉命！
朝官3：皇上……
兵荒马乱——《凤》剧公演场面。绿林军打入长安，旒琳王梦寐以求“光复汉室”，前来向刘秀邀功铸造汉朝新币“光武通宝”。
央凤察觉玄机，急于报告王莽，但军事吃紧，根本见不到王莽。
当王莽见到央凤，如梦初醒，即命央凤御史进驻铸币厂。
这是生死诀别时刻。椰果扮演王莽、秋转扮演央凤，唱腔跌宕起伏，丝丝入扣，深沉浑厚的交响乐伴奏，把凄美的戏剧情境推至极致。
旒琳王让央凤设计最精美的“光武通宝”货币，他给央凤讲述范蠡西施故事，威迫利诱，许愿保荐央凤在未来刘秀朝廷官任原职。央凤誓死不从，怒斥旒琳王卑鄙丑恶的行径。
旒琳王拿废弃兵器金属当原料，金属成分复杂，难于熔化，风箱鼓风加上人工陶管吹风助燃，浇铸钱币的金汤几天几夜还出不来。
央凤眼看着旒琳王反叛，心绪惆怅。夜深沉，月依稀，她独自坐在高高的炉沿上瞩目天穹，瞭望长安皇宫战火烽烟。
此时，王莽已被围困，新朝生死存亡关头，央凤的“我来自大海去往青天”宿命预兆，产生强烈暗示，于是，王莽下令，举行隆重浩大的“哭天”典礼祈福。王莽声泪俱下“哭天”，不无渗透着对忠臣央凤的深切思念。
在高高的熔炉上，央凤思念殊帝，感念恩典，决心不负重托。
狂风怒号，天际乱云滚滚。
熔炉中的火舌从陶管反冲出来，灼伤了6位姐妹，熔炉四周一片混乱，哀声如潮。
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央凤被刮进了熔炉里。
炉底下，大家忙于抢救被炉火灼伤的6位姐妹，央凤的不幸无人知晓。
顷刻，风止云散，月光如银，一群凤凰从天际飞来，俯瞰大地、山林，在高炉的上空迂回盘旋，只见领头凤一根箭式的扎进烈火熊燃的高炉，接着，众凤凰接踵息飞坠落，纷纷扎进炉火里……
熔炉周遭，全场诧异。啊！啊……响起一片恐惧的惊叫。
这难道是天神的灾兆？
旒琳王赶来，众人俯伏叩求神灵，良久，盛大的炉火砰然冲天而起，大地一片光明，微风习习，透出一片清香，接着，听到滴滴答答的响声，亮晶晶的金水流进了砂钵。
旒琳王猛然振作精神，令铸钱师赶快舀金水灌模铸币。紧急在，旒琳王的双脚和金水熔化在一起，受到金钱的惩罚……
旭日东升，六姐妹心中怀着对央凤的深深哀悼。
忽然间，高炉里响起了“即即足足”的叫声，一只凤凰跃出炉顶，振翅奋飞，接着，一只只带火的凤凰接踵而出，鸣叫着飞向天空。
躺在病床上的旒琳王得悉，即令全体烧香祭祀，众人纷纷跪地作揖，仰首欢呼仙鸟不死，浴火重生！
大家凝视天穹，心里明白，那仙鸟原来就是凤凰！
凤凰纷飞散开了队形翱翔：一、二、三、四、五、六、七，它们敞亮的胸膛透出澄澈湛蓝的亮光，在飞行中移动着一种神秘的天象：北斗星。
突然，姐妹们惊叫：央凤！央凤……
央凤是王莽“废奴”的最大受益者，贞洁之身化作金钱自由的象征。
学术报告会上，放映《凤》剧演出录像。椰果如数家珍，礼赞殊帝短暂的15年推行一整套颇具现代社会主义特征的改革：（1）土地国有，私人不准买卖；（2）没收超额土地，由政府向农夫供地；（3）冻结奴隶制度，禁止买卖奴隶婢女；（4）强迫劳动，征懒惰税；（5）实行酒、盐、铁器专卖制度，政府统筹山水经营；（6）贷款扶助农商，提供公益无息贷款；（7）计划经济，政府控制物价，防止操纵市场；（8）向工商业、渔猎、卜卦、医生、旅馆、养蚕织布开征所得税“除其本，计其利，十一分之”收取征纯利10%所得税；（9）在长安城建设200个廉租房供贫民居住；（10）重视飞行器发明等新生事物……8次币制变更，留下杰出的中国货币文化瑰宝。血脉贲张的华夏祖先远远超越西方，站到人类文明巅峰，遥领世界人文先河的荣光垂传千古。
历史的悲哀，在于“新朝”接管一个积重难返的“旧朝”，历史车轮在汉末腐败政权的泥淖中急转弯，被颠覆……
椰果在做完学术报告，来到小会议室与头脑大国签约，把戏剧《钱凤凰》改变为同名电影。
常为在旅游景区推销收藏钱币，穿着金钱图腾的服装，推着钱币车轮斗车，吆喝着：没钱车部行哟！
秋转与寒香在海边捡拾海贝，触摸人类金钱的源头。
秋转说，海的对面是古番禺，当年央凤从那出发，到达长安，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拥有美丽的未来。
寒香问，难道你的付出是为我向他做的补偿？
秋转说，不是补偿，是救赎，心灵救赎。一出《钱凤凰》，椰果把他20多年的财富积累，慷慨给我，你说，你能吗？
寒香：低头，又抬头。把一枚贝壳扔进海里，杳无声色。
片尾。画面回到片头的海面。
百鸟朝凤，哇哇哭啼的婴儿绽放嬉笑。
百鸟簇拥着波澜荡漾的木盆驰翔彼岸。

（5600字）
（作者系海南省王居正研究会文化传承委员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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