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 | 加入收藏 | 旧版回顾 | 王氏网论坛

世界王氏宗亲联谊交流寻根恳亲繁荣文化发展商企唯一官方门户网站

王戎由儒人玄探析(下)

2013-09-23 09:40:19来源:

打印 字号: T|T
 
    王戎的思想中,既有儒家,又有道家,二者孰轻孰重,只能根据他自己的言行判断。
    从“言”这一层面,因为王戎是竹林七贤中唯一一个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资料的人,要研究他的思想,只能根据间接材料窥测一二。《晋书》卷四十三《王戎传》载:
    朝贤尝上巳禊洛,或问王济曰:“昨游有何言谈?”济日:“张华善说《史》《汉》;裴頠论前言往行,衮衮可听;王戎谈子房、季札之间,超然玄著。”
  《世说新语·言语》云:
    诸名士共至洛水戏。还,乐令(乐广)问王夷甫(王衍)曰:“今日戏乎?”王曰:“裴仆射善谈名理,混混有雅致;张茂先论《史》《汉》,靡靡可听;我与王安丰(王戎以平吴功封安丰县侯)说延陵、子房,亦超然玄著。”
    元康元年(291年),张华、裴頠为侍中,与王戎共同辅政,永康元年(300年)四月,张华、裴頠同时被赵王伦杀害。是以此三人并提,大约是在291年至300年之间。王衍称裴頠为“裴仆射”,考裴頠元康九年(299年)八月始代贾模为尚书左仆射,而上巳则为三月上旬,故应是永康元年(300年)之事。张华“儒雅有筹略”,“造次必以礼度”,阮籍赞他有“王佐之才”,他协助晋武帝伐吴,立有大功,但为武帝所疑,“遂终帝之世,以列侯朝见。”贾后执政后,因张华出身庶族,“进无逼上之嫌,退为众望所依”,遂委以重任,张华“尽忠匡辅,弥缝补阙,虽当暗主虐后之朝,而海内晏然,华之功也”,堪称一代贤相。他“强记默识,四海之内,若指诸掌。……《晋》史及仪礼宪章并属于华,……天下奇秘,世所希有者,悉在华所。”显然,张华对前朝往事、旧典甚为熟悉,故善说《史记》、《汉书》。裴頗“弘雅有远识,博学稽古,……通博多闻,……辞论丰博,……时人谓頠为言谈之林薮”,论前言往行“衮衮可听”,也符合他的思想和身份。王戎所论二人,子房即张良,秦末为刘邦出谋划策,灭项羽,定天下,建不世之功,后功成引退,辟谷学道。季札则是春秋时吴国贵族,多次推让君位,封于延陵。身为西晋高官的王戎,谈此二人,“超然玄著”,实与其身份不合,但仔细推敲,却又与其思想一致。
    晋武帝时期,王戎有意当世,尤其在伐吴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然其仕途并非一帆风顺,步阐之役,险被羊祜所斩,后来又因遣吏修园宅,几被免官。为侍中时,南郡太守刘肇赠细布五十端,王戎并未接受,仍遭群臣非议,以至晋武帝不得不出面替王戎解释:“戎之为行,岂怀私苟得,正当不欲为异耳!”
  《世说新语·俭啬》“司徒王戎”条注引《晋阳秋》曰:“戎多殖财贿,常若不足。或谓戎故以此自晦也。”显然,王戎并不想贪财,只是不想和时俗相差太远。《晋书》卷五十二《华谭传》载:华谭为郏令,“于时兵乱之后,境内饥馑,谭倾心抚恤。司徒王戎闻而善之,出谷三百斛以助之。”此事亦可为王戎多殖财贿以自晦的旁证。在官场上屡经磨难之后,王戎慕张良、季札之为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西晋后期,王戎数度面临生死存亡的险境,“治国平天下”已成泡影,“戎以晋室方乱,慕蘧伯玉之为人,与时舒卷,无蹇谔之节。自经典选,未尝进寒素,退虚名,但与时浮沈,户调门选而已。”虽未如张良、季札一样彻底远离政治,然“位总鼎司,而委事僚采。”也正是“与时舒卷”、“与时浮沈”,王戎才能躲过一次次政治灾难,在乱世之中成为政坛不倒翁,直至司徒高位。
    乱世之中,王戎以避祸全身为上,他寄情于饮酒、服药和清谈,毕竟清谈内容为玄远虛无之事,不会引起执政者的猜忌与不满,而玄学清静无为的理论,又成为王戎从政的理论根据。王戎深通道家的无为之道,早在263年,钟会伐蜀前造访王戎,“问计将安出”,王戎曰:“道家有言,‘为而不恃’,非成功难,保之难也。”钟会不从,不久败死。291年,杨骏被杀,东安公司马繇“专断刑赏,威震外内”,王戎告诫他说:“大事之后,宜深远之。”司马繇不听,旋即被废。王戎为吏部尚书时,李重和李毅为吏部郎,李重“以清尚见称,(李)毅淹通有智识,虽二人操异,然俱处要职,戎以识会待之,各得其所。王戎“委事僚采”让李重和李毅具体处理吏部事务,自己则从日常俗务中摆脱出来,逍遥无为。
    此外,《晋书》卷四十九《阮瞻传》还记载了涉及王戎思想的一条重要史料:
    (阮瞻)见司徒王戎,戎问曰:“圣人贵名教,老庄明自然,其旨同异?” 
    瞻曰:“将无同。”戎咨嗟良久,即命辟之。时人谓之“三语掾”。
    儒家言人事,贵名教,道家主无为,任自然,二者具有明显的差异。自夏侯玄提出“天地以自然运,圣人以自然用”以后,名教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一直是魏晋名士讨论的重要问题之一,涉及到儒学在魏晋时期的地位、作用和发展方向。对此,不同时期不同的人们,依据自己的需要,作出了不同的探讨和回答。正始年间,何晏、王弼提出了“名教本于自然”之说,认为自然是本,名教是末,名教出于自然,以此论证儒家名教的合理性,并由此引申出清静无为的治国方针和人生态度,为曹魏政权的长治久安献计献策,也为士族阶层获得的政治利益寻找哲学依据,这便是正始玄学。正如汤用彤先生在《魏晋玄学论稿》中所说:“盖玄风之始,虽崇自然,而犹严名教之大防。……清谈者,原笃于君父之大节……然则其形上学,虽属道家,而其于立身行事,实仍赏儒家之风骨也。”魏晋之际,嵇康、阮籍将正始玄学以自然为本的思想推向极端,他们不满司马氏对名教的利用,强调了“名教”和“自然”的对立,竭力攻击礼法名教,提出“越名教而任自然”。待到西晋后期,郭象提出了“自生独化”说,认为“名教即自然”,力图使儒道为一,提出“夫圣人虽在庙堂之上,然其心无异于山林之中。”“名教即自然”将自然与名教融为一体,既为维护封建专制秩序建设了更具操作性的理论基础,又约束了士大夫具有极端倾向败坏社会风气的思想言行,使知识分子依违儒道之间而游刃有余,最终解决了名教与自然的关系问题。
    从时间上看,王戎正界于嵇康、阮籍与郭象之间。他虽与嵇、阮同为竹林七贤,但嵇、阮是诗人、学者,王戎则是政治家,在竹林之游时,便与嵇、阮意见相佐,被讥为败人意的“俗物”。嵇、阮推崇的道家思想,对王戎来说主要是取其实用而非理想追求,他知道自己追求的目标是身名俱泰,因此,他没有嵇、阮的苦闷矛盾,名教是否虚伪亦不以为怀。鲁迅先生曾言,嵇康、阮籍等人认为司马氏打着儒家招牌施用种种卑劣阴谋手段篡夺政权,是“亵渎了礼教,不平之极,无计可施,激而变成不谈礼教,不信礼教,甚至反对礼教。……可见魏晋的破坏礼教者,实在是相信礼教到固执之极的。”嵇康、阮籍外似放达,内心始终不能摆脱礼教束缚,终于一死于名教屠刀之下,一因无法消除“胸中垒块”忧郁而亡,他们的鲜血和苦痛证明“越名教而任自然”的玄学人生观是条不归路。王戎则不同,从他赞赏“将无同”三字来看,可知其思想不仅与嵇康、阮籍不同,与何晏、王弼亦有差异。他认为自然与名教是可以调和,并行不悖的。因此,他可以既为朝廷高官,拥有权势、财富,又可以不拘礼制,逍遥无为。王戎赞同名教、自然“将无同”,以他的身份与名望,无疑是促进了玄学的发展,使儒、道同,名教与自然同逐渐成为玄学的发展趋向,从而将元康玄学推入高潮,新的玄学理论进展,最终引出了郭象“名教即自然”的命题。
    从王戎“行”这方面看,显然是在其仕途前期重儒,秉持“治国平天下”的精神,为西晋王朝的建立和统一做出了一定贡献。在王戎后半生的政治生涯中,其思想中的儒家伦理价值观念逐渐虚化,道家的保身哲学被发挥到极致。在实际的生活中,王戎身上也体现出王氏家学的新变化。一方面,儒家伦理纲常根深蒂固的保留在他的心里,另一方面,在礼法的遵从上,尤其在形式上,已经远远不及此前严格。《晋书》卷四十三《王戎传》载,王戎丧母守孝期间:
    性至孝,不拘礼制,饮酒食肉,或观奕棋,而容貌毁悴,杖然后起。裴頠 (《世说新语·德行》考证为裴楷)往吊之,谓人曰:“若使一恸能伤人,濬冲 不免灭性之讥也”时和峤亦居父丧,以礼法自持,量米而食,哀毁不踰于戎。
    帝谓刘毅曰:“和峤毁顿过礼,使人忧之。”毅曰:“峤虽寝苫食粥,乃生孝耳。至于王戎,所谓死孝,陛下当先忧之。”
    由此可见,儒家极力倡导的孝道已经渗入到王戎骨子里,而他在司马氏推崇名教“以孝治天下”的时代,表现出对孝道的遵从,也获得时人的赞誉,称其为“至孝”、“死孝”。
    如果说王戎在孝亲伦理上还保留着儒家传统意识,只不过在礼制表面略微松动而已,那么在夫妻关系、与儿女的关系方面,王戎的礼教观念已经趋于淡漠。
《世说新语·惑溺》记载:王安丰妇常卿安丰。安丰曰:“妇人卿婿,于礼为不敬,后勿复尔。”妇曰:“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遂桓听之。
    《世说新语·任诞》载:
    裴成功妇,王戎女。王戎晨往裴许,不通径前。裴从床南下,女从北下,相对作宾主,了无异色。
   《晋书》卷四十三《王戎传》:
   广收八方园田水碓,周遍天下。积实聚钱,不知纪极,每自执牙筹,昼夜算计,恒若不足,而又俭啬,不自奉养,天下人谓之膏盲之疾。女适裴頠,货钱数万,久而未还。女后归宁,戒色不悦,女遂还直,然后欢,从子将婚,戒遗其一单衣,婚讫而更责取。
    按照礼制规定,妇人应以“君”称其夫,“卿”乃是夫对妻的称呼,以明尊卑之别,这就是王戎为什么说‘‘于礼为不敬”并要求妻子改正的原因,但经妻子从亲情角度解释后,王戎释然,‘‘遂桓听之”了。王戎与子女的关系,也没有严格的礼教束缚。他一大早到女婿裴頠家,不经通报,直闯女儿、女婿卧室,竟然能毫无异色的寒喧。家资雄厚却又对子女索债,很难想象家庭内部父子之间如此斤斤计较财物往来,简直有些不近人情。由此可见,在王戎的家庭里,夫为妻纲、父慈子孝的儒家伦理道德约束能力已经逐渐减弱了。
    总之,在血腥的魏晋禅代和晋室内争道路上,“遵儒者之教,履道家之言”
成为这一时期士人安身立命的主要哲学依据,由儒入玄是提升家族文化影响进而保全家族社会地位的必由之路,琅邪王氏家族的玄学化的过程正是由王戎开始的,直接导致了王氏家学从此走向了儒玄并重,对王氏家族文化和王氏子弟的行为产生了较大影响。
参考文献:
[1]田余庆.东晋门阀政治[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
[2]房玄龄等.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3]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M]。北京:中华书局,1958.
[4]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5]汤用彤.汤用彤学术论文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3.
[6]郭庆藩。庄子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1982。
[7]鲁迅.鲁迅全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8]陈寿.三国志[M]。北京:中华书局,1959.